溪洁负气离开了盘古洞,在山野林外安心地待了几天,这几天,她从未靠近过盘古洞,因为,她害怕看到宗正,她还未做好准备如何去面对师弟。
在盘古洞外的几日里,在离开了师弟的几日里,溪洁那躁动的心渐渐复归平静,她开始深思,开始去体味自己的心,往日与师弟一起的美好回忆总是不断浮现眼前。
她意识到,自师弟来到盘古峰,自己的心境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孤寂,也不再那么冷漠,师弟的到来让她开始感受到生活的美好,生活可以有另一番滋味,而不是墨守成规,每一天都会有新的活法。
这几日,她也开始体味到自己对师弟的依赖,她不能想象师弟有一日离开自己后的情形,今日之愁思,今日之痛苦很可能便是师弟离开后的示范,此时此刻,长期孤身一人的溪洁,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最深沉却又最真挚的情感,或许,她还不知道这就是爱。
一个女子一旦把心给了一个男子,自始至终,就是一辈子,这一份笃定而又纯粹的感情,好比那雪山峰山的白莲,让人无法,也不忍去亵渎。
只是,可怜的溪洁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师弟早已心有所属,他无时无刻不牵挂着他心中唯一的挚爱。
宗正的爱情也是纯粹的,在他的心里,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仙儿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心,再也容不下第二人。
爱情永远是自私的,没有公平可言,只有你情我愿,世间总是有那么一种爱的情势,让所有人都会受伤,那便是,你爱着他,可他心里却装着别人。
溪洁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她心中也有数,她知道师弟心有牵挂,一直想出去,可是,自己却从未想过要出去,这一点便是一个矛盾。
经过一番深思,溪洁终于下定决心,她要跨出这一步,她要告诉师弟自己的心意,她想和师弟一直在一起,为了师弟,自己愿意与他一起出去,一同达成师弟在外的牵挂。
宗正这几日还是一如往常地钻研八卦易理,还是会每日对着那幅盘古群峰的地图,只是,每当累了,便会出去寻找师姐,呼唤师姐。
一连好几日没有见到师姐,宗正的心里总是不踏实,每每看着盘古群峰的地图,心中总会浮躁,心中竟不自觉地会思念师姐,也会感受到师姐不在身边的一丝不习惯。
这一日,宗正一如往常地望着那幅盘古群峰地图,忽而,师姐的身影出现眼前。
宗正很是欣喜,掩抑不住这几日的思念,开心地叫唤道:“师姐,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师弟了。”说着便低下了头,心生愧意。
溪洁望着宗正,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想跟师弟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师弟,这里太闷了,我们到外面走走吧!”溪洁说道,
宗正点头同意,二人便来至洞外,待走出洞外,宗正忽而想起今日还未喂过乌逸,便随即又转身返回洞中欲将乌逸牵出,溪洁本想拦住,却也一时么有想好如何跟师弟诉说,便由着他而去。
宗正牵着乌逸从盘古洞出来,两人便一直往山涧而去。
溪水汀潼,环流山林之间,宗正光着脚浸在流淌的溪水中,一股清凉从脚底漫至全身。
‘乌逸’乖顺地立于溪水中,任凭宗正拿着枯草在自己的背部胡乱洗刷。
溪洁则在岸边的石岩上坐着,细细地看着宗正,望着宗正给‘乌逸’搓澡的样子,不禁感到好笑,忽而想起近些日子都未见宗正练习元极功,便询问道:“师弟,那元极功,你学的如何了?”
宗正这些时日都把心思放在了研究八卦易理上,他还是忘不了尽快出得盘古群峰的初衷,故而,元极功便一时搁置了,此番师姐问起,他也不忍欺瞒,便如实答道,
“最近,我都在看玄门易数之类的书册,便把元极功搁下了,不过,我已经把中卷学完了,至于下卷,我还没有看。”
溪洁听到宗正的回答,欣喜的脸忽而变得黯淡无光,夹着着些许忧伤,遂低声说道:“我见你每日都盯着那盘古峰的地形图发呆,师弟,你老实告诉师姐,你可是想出去?”
宗正其实一直想告诉师姐有关仙儿的事情,可是每次话至嘴边,见到师姐望着自己的眼神,便又咽了回去,今日师姐复又问起,宗正便停下手中的活,深情地望着师姐,低沉着声音回道:“不瞒师姐,我心中一直有一挂念,所以,很想出去。”说到此处,宗正忽觉有所愧意,不禁微微地下了头。
溪洁其实早就知道师弟心有牵挂,许多次,偷偷躲在洞壁后面都会看见师弟莫名地发呆,此番问起,看着他的神色,便已经知道,此事憋在他心里已经许久,颇不好受,如今既然已经决定与师弟在一起,便已经想好要与师弟一起分担忧愁,便问道:“师弟,你有何挂念?是你的亲人吗?你完全可以告诉师姐的,不必憋在心里。”
宗正怔了一会,回复道:“我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不过,确实有一人,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甚是挂念。”
溪洁听到师弟此话,不禁有些明白了,她的神经被‘胜似亲人’四个字狠狠地刺激了一番,她心中似乎已经揣测出了几分,虽然,她不愿相信,不愿接受,溪洁本就黯淡的脸继而变得更为阴沉,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弱弱问道,
“谁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其实,溪洁离开的几日里,宗正一直在思考师姐那日所说的话,以及她究竟为何生气,冥冥中,宗正感觉到了师姐对自己的情意,只是,自己心中早已有了仙儿,再也容不下第二人了,也心知师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故而,心中一直愧疚,所以一直不忍将仙儿之事诉说。
如今,见师姐问起,宗正也是做好了准备,他这几日也经过深思熟虑,继而下定决心要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师姐,正因为有恩,所以更不应该欺瞒。
宗正看着师姐哀伤的眼神,支支吾吾地答道:“就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她叫仙婕。”
提到仙婕的名字,溪洁忽而想起了师弟第一天醒来的情形,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师弟便提到了仙婕的名字,那时,因为自己一时对这个名字心有敏感,便没有就师弟和仙婕的关系多想,后来竟也忘了。
如今,师弟复又提起仙婕的名字,溪洁不禁脑海一颤,似有印象,心底亦如首次听到那般,很是敏感,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听到仙婕的名字,总感觉有种很是熟悉的感觉。
尽管溪洁心底对仙婕与师弟关系已经猜到了几分,可是,她还是想听师弟亲口承认,复又强撑着破碎的心问道:“仙婕,是你什么人?”
宗正弱弱回道:“仙儿是我的,”宗正忽而顿住,于他心底,仙儿早已经是自己的妻子,可是,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夫妻,故而,说到此处,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下两人的关系。
溪洁见宗正突然顿住,看着他尴尬的表情,即使不说下去,自己也明白了,便不再强求,也想着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安慰,便大声说道:“师弟,你不用说了,师姐已经明白了!”道完后,便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情绪,立即起身,急速地跑开了。
宗正立即淌过小溪,上得岸边,穿上鞋子,便要追去。
可惜,晚了半拍,待追出去,已经看不到师姐的身影了,便大声呼喊道:“师姐,师姐。”
悠悠山谷,空余回音,却无师姐的应答。
宗正知道,自己定是伤透了师姐的心,可是,他也清楚,自己真的不爱师姐,于师姐,自己的心中只有感激之情,而仙儿这件事情迟早都是要告诉师姐的,或许,等师姐冷静几日,想通了便就好了,想到此,宗正便不再寻找,而是悻悻地返回小溪。
‘乌逸’还是乖顺地矗立在原来的地方,它见宗正耷拉着脸回来,似乎也知道宗正不开心,便朝宗正叫了几声。
宗正想到自己如此伤透救命恩人之心,便觉着心里很是愧疚,于是,整个人扑在小溪中,吸了一口气便将头扎入水中,待再次抬起头,湿漉漉的头发渗滴着水,沿着脸颊流到嘴角,宗正伸开两手,使命地拍打着溪水,撩拨着溪水,玩命地发泄着。
溪洁伤心地跑开了,她发了疯地跑着,满眼泪珠,她曾经以为师弟心中的牵挂是他的亲人,或者是在世外未了的心愿和惦念,可是,当得知是师弟的心上人之时,这一切都打乱了自己原有的心意,一切都猝不及防,难以一时承受。
她把自己最纯粹的第一份爱给了师弟,而师弟却早已有了心上人,这种刻骨铭心的刺激,秒秒钟都在敲打蹂躏着她稚嫩的心扉。
悠悠山林,飘不断的情思;濯濯流水,剪不断的挂念。只可惜,世事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