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话里,老满答应立刻停止手头上的所有工作,马上与陈海军回城。他与陈海军都认为我的提议非常棒,在地震之后,陈海军立刻回城慰问灾民,并牵头组织义演捐款,这无疑可以极大地增加他的美誉度。
老满在挂断电话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王东,不管怎么,明天我们回来之前,你一定要在blog上发表一篇精彩的文章,必须充满真挚的感情,要让每个看了文章的人都流下泪来。”
我点头,煽情正是我的拿手好戏,打电话的时候我甚至已经想好了这篇文章的标题,就叫《地震让我们的心靠得更紧》。
为了写好陈海军的blog,我不止一次将自己幻想出就是陈海军本人,揣摩着他的心态,模仿着他惯用的语句,甚至记得他的每一句口头禅。他还告诉我每个朋友的绰号,每篇文章之后,我都会用他的语气与朋友打趣逗乐。不过,这篇文章就不能再这么写了,我必须要沉下心思,用凝重的笔墨写出一篇煽情巨制。
我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沉思,足足吸了半包烟,就连文洁问我要不要泡碗方便面都没听见。终于在天色渐暗的时候,我酝酿好了感情,灵感也随之喷薄而出。我连忙双眼通红地走进了写字间。
我们的办公室被隔成了四个部分——大厅、陈海军的办公室、写文章的写字间,还有一间卧室。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总觉得写字间的空间很是逼仄狭小,给我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我一直在纳闷,大厦的写字楼布局在其他方面都很合理,为什么却会偏偏有一间房显得特别狭窄。
不过对于一个写文章来说的人,只要脑子里有料,再有台电脑就足够了,没必要对周遭环境要求过高的。我打开房间的日光灯,日光灯的光线强弱恰倒好处,电脑的液晶屏闪动着蓝幽幽的光芒,文洁帮我泡的一壶碧螺春也放在了案头上。
我坐在了高靠背的皮椅上,专心致志地敲起了字,厚积薄发的灵感果然在找到一个宣泄的途径后,文字变得异常流畅。我将自己想象成陈海军本人,将他的语言与我的思想完美糅合在一起,两个小时后,一篇洋洋万言的blog就已经写好了。我通读一遍之后,几乎连自己也被感动了,眼角渗出一层浅浅的泪。
这时,天已经黑透,我走出写字间,准备到大厅里的饮水机为碧螺春续上一点水。我这才发现文洁正抱着一个大枕头可怜兮兮地坐在沙发上。我正想问她为什么不回家,这才想起昨天夜里的地震已经摧毁了她租住的屋子,看来今天晚上她只有住在这里了。
必要的绅士风度是需要的,于是我微笑着对文洁说:“小文啊,今天晚上你就住我那间卧室吧,我通宵写文章,累了就在大厅沙发上躺一夜。”
文洁满面通红地表示了感谢。在她进房的时候,我没有忘记补充一声:“小文,一会你把门反锁好,注意安全。”她回报了我一个会心的微笑。
看着她的笑容,我竟莫名其妙感觉脸上有点烫,我想我的脸一定很红吧——不可否认,文洁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女孩。这一个月与她相处的时间,莫非竟让我对她暗生情愫?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传真机适时传来了“嘟嘟嘟”的提示音,缓解了我与文洁之间的尴尬。我从传真机上拾起一份刚发来的信件,看到是一张彩色打印的照片,是陈海军装模作样痛苦凝思的图片。
说来好笑,陈海军与老满都是电脑白痴,不懂怎么使用电子邮件,这与所谓的“blog英雄”实在是一个绝妙的讽刺。于是他们用数码相机拍了照后,找地方打印出来传真给我,我再扫描到电脑里,配在每天的blog文章里。
扫描完照片,我将配好图的文章发到了网上。所有的事都办完了,我点上了一根烟,美美地靠在了皮椅上,眯上了眼睛。这时,在我模糊的视野里,突然隐约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裂纹,似乎要猛然劈开我的思绪。
是的,这是我真实的感受,我似乎是看到了一道黑色的裂纹,正蜿蜒逶迤从我的眼前划过。我感到心里毛烘烘的,蓦地睁开眼睛,然后我真的看到了一条裂纹。
这道裂纹逶迤在电脑后那幕雪白的墙上,由上及下,微微有点倾斜,赫然狰狞,像一道伤疤,触目而又惊心。这道裂纹一定是在地震之后产生的吧,晚上我一直写blog,所以没有注意到。刚才在我闭上眼睛的一刹那,那道裂纹暂留在了我的视网膜上,所以才被我发现到的。
——我敢断定,一定就是这样的!
我只希望老满明天快点回来,然后找泥水匠来修补好这裂纹。不过我猜这段时间一定很难找到泥水师傅,整个城市都被地震摧毁了,到处都需要泥水师傅去应急。早知道会发生这样规模的地震,我就提前去学泥水技术了,说不定可以狠狠挣笔外快。
正当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outlook邮件管理器发出了滴滴的声音,系统通知我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事实上,outlook收的信,是我为陈海军申请的邮箱,我猜一定是某个深夜未睡的影迷发给陈海军的吧。当然,回信任务是交给了我的,我得对得起自己的那份薪水,于是点开了outlook邮件管理器。
看了看发信人的地址,邮件是从一个370495@***.com的信箱里发出来的,主题只有两个字:水仙。是谁发来的信呢?我有点好奇,但还是在第一时间点开了这封邮件。
在那个时候,我绝对没有料到,之后发生的所有恐怖事件,竟然都是由这封邮件引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