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垠故作讶异,“不会吧!难道你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剑吗?若是这样,你怎么敢说自己是第一剑仙的徒弟?”
话中,亡垠特意强调了‘剑仙’这个词,既然是最擅长用剑的文渊真人的徒弟,单萱在剑术上的造诣,自然应该要高于别人,好马配好鞍,单萱又岂能没有一把好剑驱使呢?
“怎么会?我有…”单萱有意举了举手中的雷火、含霜两把剑,这两把剑都是她的啊!可是…转念一想,拜师宴上文渊真人赠送她这两把宝剑所说的话时,单萱愣了一下。
那时候,师父说的是‘现送你师兄师姐的两把宝剑,名曰含霜和雷火,望你好好保管!’
雷火剑是她师兄曲枕的佩剑,而含霜剑是她师姐素纱的佩剑,从一开始时,文渊真人就说得很清楚了,她只是代为保管,只是…保管!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将这两把宝剑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
亡垠见单萱突然停顿,不再开口,知道单萱这是入了他的套,明明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内心挣扎,可嘴上却还是语气轻松地说道:
“让你师父送你一把好剑吧!若实在不行的话,我回去挑一把送你也行!不过,还是你师父的收藏要多一些,就连天下第一利剑也是他的囊中之物,如果是你的话,他肯定不会小气不送你的,既然你是第一剑仙的徒弟,又一心想修炼出好结果,一定要是最厉害的宝剑才配得上你啊!”
亡垠口中的第一利剑,自然是指魔剑,只是单萱那时还不知道,她看过的宝器排行,魔剑那样的阴邪之物,也绝无可能在内。
所以,在单萱听来,亡垠这全是为她着想的提议,又怎么会抗拒呢!虽然她从不敢奢望什么‘最厉害的宝剑’,“嗯!”
见单萱毫不戒备地听进了他的话,亡垠转过身,有了想逃离的冲动。
只听见玉石撞击的声音,清脆响了两声。
“既然以后不常见面了,那就送你一个东西吧!”亡垠的掌心上出现了两个玉铃铛,“这铃铛里面放了子母虫,母子心有灵犀,一方有难,另一方也能感应到,它们属于蛊虫一类,所以放在你身上也不会被你师父察觉,你若是有急事想要找我,捏碎这个铃铛,就可以了!你挑一个吧!”
单萱左手拎着两把剑,伸出右手,从两个白如羊脂的铃铛中随意选了一个,将玉铃铛放在耳边晃了两下,总觉得玉铃铛一不小心就会被打碎呢!但铃铛的声音真好听啊!
“是捏碎它吗?那里面的小虫子…”
“子母虫见阳则死!”
“啊?”单萱想着,怎么能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找亡垠呢!赶紧将玉铃铛还给了他,“那我不要了,既是母子,本就不应该被分离的,何况还要捏死它们…”
亡垠自然收手不接,“不捏死也可以的,对着它说话就能传话给我了!不过你说话前,要摇晃两下。”
说着,亡垠为单萱演示摇动玉铃铛的频率。
单萱记了下来,又将玉铃铛拿到眼前看了一下,只觉得铃铛里面的是一个小圆石,竟还能传话吗?“它都是怎么传话的,我听不懂怎么办?”
“我听得懂就行了!”
亡垠交代完,就准备开口说离开,岂料单萱又接着问道:“那我要喂什么东西给它吃吗?它喜欢吃什么?一天要喂多少次水?”
这个小玩意也是瑞秋和悦容在人间弄来的,他觉得好玩便留下了,既然已经被封死在铃铛里面了,谁还会想着吃喝这样的问题啊!“不会,这虫子的寿命不长,放进铃铛里之前也已经喂食过了,不会饿,也不会渴!”
“哦,那倒是挺方便的,只是…小虫子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好可怜啊!”单萱说着就将铃铛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嘀咕说着,“有这么厉害的传话铃铛,就应该早点拿出来嘛!”
估计也就单萱一个人敢这样说叨亡垠了,其实,亡垠之所以一直不给单萱用以传话的信物,便是希望他们之间不要留有任何一件被当作话柄的凭据,可既然已经打算那么做了,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今天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单萱点了点头,等亡垠转身,却又突然开口叫住了亡垠,“对了,你…刚刚说我师父是上任掌门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随口说说的。”
“不要随口说说,你说的每句话,我都有好好记住的!”
听见单萱不满的埋怨,亡垠只好耐下性子多解释了两句。
“其实也是道听途说,我听说你师父原本是天仓山第一百三十二代掌门,当年薄晚老儿打算云游四海,天仓山交由你师父打理,但是因为他勘不破命中情劫,与宫中一女子相恋,舍下一切,与其双宿双飞。
薄晚老儿找不到合适的接班人,便自己又当回了掌门。可惜好景不长,仙魔大战开始时,天仓山猝不及防,损失惨重,薄晚不得已,找回了你师父,你师父虽力挽狂澜,可也怎么都不愿继续担当天仓山掌门了。”
单萱眼前一亮,若这是真的,那个宫中女子会是母亲吗?可是明明母亲只是寻常的小户人家,什么时候变成宫中女子了啊?
既然单萱跟亡垠无话不谈,亡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单萱的来历和她拜文渊真人为师的目的呢?
明明是对任何人都只字不提的心事,单萱却将内心全部的悸动都告诉了亡垠。
而亡垠所说的话,又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道听途说!天下大势,他妖界之首,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
“其实严格说来,你师父也算不上什么上任掌门,毕竟第一百三十一代掌门是薄晚老儿,现在天仓山的掌门,也仍是他!”
单萱自然不会在谁是掌门的问题上纠结,“你的意思是,仁圣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我师父,可我师父因为动情,不愿当这掌门,所以掌门便还是仁圣。”
亡垠原本急着离开,只想冷静一下,再好好筹划一番,绝对能一箭双雕,才没有多想,一下子竟说了这么多的话,反应过来时,却也不知道如何圆场了。“他俩之间的关系,不是你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那是当然,几百年的情谊,又岂是单萱能看得明白的!
单萱想了想,低声问道:“你说的那个宫女,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果然,单萱肯定要问的,她一向喜欢追根究底。
就在此刻单萱用一双纯粹、信任的双眼看着他,亡垠已经开始后悔了,明明眼前的人和文渊真人还有着那样的一层羁绊,他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见亡垠半晌不回答,单萱焦急地说道:“你快说啊!把你知道的都通通告诉我。”
亡垠还是没有说话,他还在犹豫。
单萱却越加焦躁,“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猜测我师父可能是我的…”
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口,都是猜测,全部都是猜测,她不能因为母亲的一句‘玄道长’就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可是她真的想知道,过去将来,一切的一切。
“我来天仓山就是为了他,你应该早就知道,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亡垠见单萱情绪失控,终于不再沉默,“我…都说了一切都只是道听途说,那宫女乃是一介凡人,谁会记得她是谁,就连你师父到底有没有过那样的一段情劫也是未确定的事情,我担心我会给你造成误导,你会因此而空欢喜一场。”
单萱也明白是她太激动了,“其实…我可以亲口去问他的!”
亡垠见单萱一脸痴嗔模样,虽然并不担心她去问文渊真人,毕竟天仓山收了单萱,自然收得坦荡,他又何必替人遮掩,但邪恶之火,竟毫无征兆地在此刻熊熊燃烧了起来。
文渊真人自仙魔大战后,受到重创,休养了很久,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仅是肉体上的伤痛,还因为痛失两位爱徒。
单萱虽然模样还未长开,但相处这么长时间,也应该早有察觉,可两人之间的相处,除了师徒之间的融洽,竟别无其他,其中必有蹊跷,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文渊真人亏欠在先,稍微挑拨离间,两人应该很轻易地就能反目成仇。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契机,仅仅一件过错,并不足以让单萱离开天仓山。
想到这里,亡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不,他的目的是为了让单萱帮他拿到魔剑,凭单萱是文渊真人徒弟的身份,若知道她是被自己欺骗才会铸成大错,一定能得到原谅。
他的目的是魔剑,并不是单萱。一定是这样的!
“你去吧!早晚都是要知道的,能亲耳听到他的解释,是最好的结果。”
听到亡垠这么说,单萱抬头很认真地看着亡垠,片刻后,竟又摇着头,反口说道:“不!”
不?听到单萱如此回答,亡垠觉得奇怪,可不等他细问,单萱甩出雷火剑,并不招呼一声,已经直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