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萱沉默了片刻,闷声说道:“可是你跟离鸾她们都挺好的啊!你看你失去妖丹后,因为是半妖身份,还有重新凝成内丹的机会呢!”
妖丹的事情她居然还敢提,亡垠忍不住伸手微微用力敲了单萱的额头一下,“你趁早打断这个想法。”
单萱摸了摸被敲到的地方,还是不死心的继续说道:“神族不可以交合生子,是因为交合繁衍之后本体会失去神力最后衰竭死亡,后代继承到的神力会逐渐变少,也无法增加神族的数量。然而人族和妖族结合...”
“这就是神族如今消失无踪的原因。”亡垠打断单萱,道:“异族不通婚,这是禁令,触犯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亡垠说完,又伸手轻轻摸了摸单萱的额头,手指在单萱的额间来回摩挲,再不见神族踪迹并不能表示神族已经覆灭,暗鸦和怜春的来历还有单萱这额间的印记都能证明这一点。
说起人族和妖族结合,身为半妖的亡垠最有话语权。虽然单萱到如今亡垠都失去妖丹了,也没有看出像亡垠这样的半妖到底比纯正血统的妖怪差在哪里了,更不知道亡垠身为半妖的死穴在哪里了。但此时亡垠都这么说了,单萱也只能耷拉着脑袋,丧气了。
又坐了会儿,风吹得有些凉。
单萱道:“其实,和亲是和亲,也可以不交合繁衍啊!”
亡垠看向单萱,为了能和亲,连不交合繁衍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亡垠还能说什么。
“你说得行不通,也最好不能行得通,血统不纯到最后只会天下大乱,知道了么?”
单萱哼了一声,干脆起身了,“那就先从互市开始如何?仙门有诸多修炼草药,对于妖魔而言也是必不可少的,而妖魔则有仙门中少有的炼器陨石。”
亡垠道:“休战了,没有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不就够了么?仙、妖、魔是不可能永远和平下去的,这就跟凡人看见鬼、妖、魔的时候,一定会害怕一样!”
“你也说了凡人只怕鬼、妖、魔,仙门中的那些同样会法术,同样可以长生不老的修道仙人,为何凡人就不会惧怕他们?而且你说的这是大多数的情况,事实上也有少数凡人从来不会惧怕,我们只要改变一下彼此的认知就行了。”
“本性不同,这是天性使然,怎么改变?”
“亡垠!”单萱叫了亡垠的名字,为何总是跟她说反话,就不能在一起积极点想几个法子么?
亡垠无奈,单萱这样的想法若是叫妖尊或者花袖听到,他们肯定只当单萱在说大瞎话,若是叫文渊真人那些仙门中人听到,也肯定会拍案而起。“好好好,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依你,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单萱看着亡垠,她不止想说服亡垠一个,还想去说服无数的仙、妖、魔,可如今在亡垠这里已然就碰了一个钉子,单萱哪里还有信心按照她的想法那么做下去。
或者本就不该说出来,这就好比她去单挑众仙门,若让亡垠事先知道了,亡垠出于担心她的安危、权衡仙妖魔之间的微妙的关系等等各种原因,肯定会有反对的声音。但她过了她自己的那关,即便是再见到师父文渊真人也都没有怯弱,不就行了么?
“别用这种失望的眼神看着我!”亡垠站起身,靠近单萱,伸手搭在了单萱的肩膀上,又将额头抵上了单萱的额头,“怎么都好,只要你我能在一起。”
单萱瞪着大眼睛看着亡垠近在眼前的脸,因为距离太近,反而只能看见一片肉色。
在这无名的矮山凉亭说起有关仙、妖、魔之间的大事,对于单萱来说更加轻松,单萱一动,又一口亲在了亡垠的嘴唇上。
‘怎么都好,只要你我能在一起。’单萱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亡垠回应单萱的热情,这又是好久没怎么亲热过,差一点就干柴遇烈火,失控了。
如单萱所说,到了天黑,她和亡垠才回了妖王殿,但单萱不过是歇息了一天后又继续开始单挑仙门,可能是天仓山都风平浪静的挑战过了,单萱对于剩下的仙门便懒得应付,开始逐渐交由除了唐欢喜之外的四位妖尊或者花袖上场,偶尔连冬羽和无道都用上了。
在这期间,单萱每到一个仙门,总会借着机会带一众妖魔在仙门参观参观,参观时也不忘邀请那些仙门也去魔界、妖界游玩游玩。
类似于串门的氛围,让一众仙门弟子都快忘记单萱究竟是什么来头了。
只有一次,亡垠因为前一日没休息好,又因为单萱说的做的都不过是重复那些固定的流程,太过磨蹭,便只带了两个小妖提前回去了。怎料,这个提前回去,亡垠就被掳去了地府。
单萱还是回妖王殿后没看到亡垠才察觉出不对劲,等单萱到地府的时候,亡垠被倒吊在烧红的炭火上都开始往下滴鼻血了。
因为单萱和亡垠的身边总围绕了不少厉害妖魔,即便单独剩下他们两个,只单萱一个就不好对付,这对于损失了一名鬼将的地府而言,当然得用些聪明点的方法。
但这个聪明点的法子,令单萱十分生气。
当初玄薄晚为了妻子婉儿追到地府却又不敢做的事情,单萱敢做。
见了亡垠,单萱二话不说,先是救下亡垠,而后又闹得阎王殿鸡犬不宁。
按说地府鬼差也都不是吃素的,那么多的鬼差又有鬼将和十殿阎王,对付一个单萱总不是什么难事。但偏偏地府掳来亡垠后,居然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放任倒吊着的亡垠在显眼的位置,又只有几个轻易可以对付的鬼差看守。单萱过来看到亡垠被这么对待,眼前这阵仗又不需要她顾忌什么,自然当即救了亡垠下来,又半天都赶不来一个可以压制她的鬼差,太畅通无阻也就不小心闹得大了点。
而且还是地府怕什么,单萱就去做什么。
阎王殿最显眼的招牌,单萱非要将它打落下来,谁敢接,单萱就去打谁。那些个困在地狱受刑的恶鬼,单萱一个法术扔过去,放了一大半。
准确说来,单萱也不算闹得阎王殿鸡犬不宁,也就是打砸了一番,放了不少恶鬼。
恶鬼逃离地狱对人间影响最大,这对于鬼差而言,他们过去的工作等于白干了,还是业障。
其实单萱这么闹一场,她也胆战心惊,恶鬼又不听她的,放出来万一合起来对付她怎么办?而十殿阎王和鬼将,稍微来两个,单萱就困在这地府再也离不开了吧!还有亡垠需要她护着,不然伤了哪里,就算是被单萱连累了。
但总算,单萱拖到了妖魔一众跟来了,单萱闹成了这样,妖魔过来当然也只能加入混战了。
地府闹得不可开交,连坐镇十八层地狱的地藏王菩萨都惊动了,地府没办法短时间内完全制约住这么一大群的妖魔,又还要抓鬼。
单萱放话道:“趁虚而入太卑鄙了,我单萱行得正坐得直,我对付那么多仙门被伤得再重都不觉得生气,可你们太让我生气了,是你们自找的!”
阎王、鬼将、无数鬼差,甚至地藏王菩萨,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但情势所逼,此时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单萱救下亡垠后,带着一众妖魔雄赳赳的离开。
也好在单萱不恋战、走得快,不然到底是什么结果还是未知。
离了地府后,应亡垠的意思,直接回了妖王殿。又因为亡垠衣冠不整,十分狼狈,回了妖王殿就进了寝宫。
单萱吩咐妖医好好照料受伤的妖魔,有任何需要随时跟她说,便遣散了一众妖魔赶来亡垠的身边照顾他。
亡垠已然收拾一新,只是脸色不太好看,受了外伤是一个原因,伤了脸面才更叫亡垠在意。
单萱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灰不溜秋的衣服,那是亡垠刚刚换下来的,其实相比很多质子,单萱觉得亡垠算是体面的,也没太遭罪。但单萱还是让伺候的小妖赶紧收拾好离开,又抱着亡垠的腰侧,半带撒娇的说:“你没事太好了!”
亡垠揉了揉高挺的鼻梁,说道:“我睡会儿!”
单萱听出亡垠的语气中的确带了倦意,也不使唤小妖了,亲自动手给亡垠将床铺好,待亡垠躺上去,也脱了外衣,蹭到亡垠的怀里。
亡垠不管单萱做什么,只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单萱点了点亡垠的鼻子,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开心,是不是我将你的妖丹还给你,你不再遇上这种事就不会不开心了?”
亡垠未动,单萱伸出手指扫了扫亡垠的睫毛,又扒着亡垠的眼睛,存心不让他睡。亡垠微微侧头,伸手将单萱的手握住,“别闹。”
单萱真的安静了下来,只是眼珠乱转的,显然还不想消停。
半晌后,亡垠道:“你这么一闹,跟地府就水火不容了,想过怎么善后么?”
“没有。”单萱快速答道,而后又说:“你到底想不想要回你的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