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和陈五等人也都守在阿牛的身边,也不知道亡垠什么时候解开了他们的禁锢。
单萱只关注眼前,根本没仔细听阿牛说了什么,只觉得阿牛甚是吵闹,便对老妇说:“麻烦婆婆告诉他们不要吵,我现在不能分心。”
老妇点头,到门边并未开门便大喊了一声,“儿啊!你耐心等着,别再出声干扰了。”
阿牛闻言,立刻就安静多了。
好在稳婆果然没过多久就赶来了,青娘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下来,单萱默默退后,放松下来却隐约感觉到有妖气。
那妖气正是亡垠趁着单萱无暇分身的时候,抽空见了暗鸦一面,从暗鸦身上散发出来的。
暗鸦得到亡垠的传见就直接过来了,未做掩饰,这才能被单萱察觉到。
亡垠不过简单交代了暗鸦几句,可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足已改变单萱余后的人生轨迹。
暗鸦走的时候时候多问了一句,“王,你何必为讨好她,这么伤害自己?”
亡垠笑了笑,“你觉得是讨好她,可我只觉得这是拉拢雪女的好时机。”
“你确实为雪女疗伤了,可你为何要先去见她?难道你不觉得,因为你带着她一起去了冰雪宫殿,雪女只当你们是同伙的吗?”暗鸦问完,亡垠想了一下,本欲开口解释两句,话到嘴边却又没说出来。
暗鸦见亡垠迟迟没有给出答案,拱手道:“暗鸦告退。”当即化作乌鸦原形,离开了天水客栈。
亡垠仍在天字一号房,桌椅和浴桶,甚至浴桶里的水全都施法恢复了原样,他又何必浪费妖力做这些呢?
尤记得当年初见暗鸦的时候,他那时还叫安阳,是一个文弱书生。喜欢的那人的父亲嫌弃他家境贫寒,可他又确实喜欢她,为了凑够聘礼能去求亲,便冒险去深山中采些珍贵药材换钱,在山中流连数日却收获寥寥,又不幸遇上小雨天气,从悬崖跌落。
亡垠看见他的时候,他趴在地上,全身多处骨折,满身是血,却还在挣扎着求生,早到的黑白无常就等在他的身后,只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暗鸦见到亡垠的第一句话是:“我快死了,请你将…”说话时血不停的从嘴里涌出来,暗鸦却不过是拿手抹掉,然后从脖子上摘下了一枚铜钱,“将它还给…还给…”
呢喃着却始终没有说出他心爱的那个人的名字,最后只万念俱灰地说了句‘算了’。
因为‘算了’这两个字,亡垠救了暗鸦。正如单萱说的‘我信’,亡垠从此觉得,单萱对于他开始有了不同的意义。
‘咚咚咚——’单萱随意敲了两下,然后就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是亡垠正对着窗户深思的模样,“你在干什么?”单萱走进来,左右看了看,并未察觉异样,“我刚刚怎么察觉到了妖气?”
“我这么一只大妖怪站在这里,有妖气不是很正常的么?”
“不是,不是你的气息,是另一个人,我觉得有些熟悉。”单萱现在是一点都感觉不到了,但是刚刚却真的察觉到了,而且很确定就是从这间房里散发出来的妖气。
亡垠看着单萱用食指敲着脑袋的样子,暗自下了决心,如果单萱真的说对了的话,那么他就叫回暗鸦。
单萱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但这里恢复了原样,亡垠肯定用了法力,有妖气泄露被她察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又看见变小的亡垠皱着眉头,有点鼓嘴赌气的样子,干脆搞怪地说道:“不对啊!你不是说你不是大妖怪吗?还记得不,你说你是妖王来着!”
亡垠雪亮的眼睛笑弯了,“对,我是妖王!”
只当是错觉吧!单萱坐到圆凳上,看了看刚刚匆匆洗过一遍的手,发现指甲缝里并未洗干净,干脆就在浴桶里又仔细洗了洗。
昏暗的蜡烛照得并不清楚,血在水中扩散开来,血腥味似乎也散漫开来。
血迹洗净后,单萱从怀里拿出锦帕,将手擦干,发现亡垠正盯着她看,“你看着我干什么?”
亡垠移开视线,“我在想,你会因为一个人做了什么事,而产生非杀了他才能解恨的念头?”
单萱不过随意一想,就想到了葫芦道长的脸,开口却说道:“爱恨到头一场空。”
收起锦帕,单萱无意多说:“我们上路吧!早些送你回去,我也能早些回去找我师父。”
“等明天早上吧!之前用了妖法,此时有点疲倦了。”
单萱露出了沮丧的表情,但很快笑着点了头,“好,那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去别的房间。”
亡垠并没有留单萱,任由她离开。
单萱离开时为亡垠轻轻关上了房门,她还要去问问掌柜,能否为她再安排一间空房。
此时还有好几个人在后院,甚至还有两个孩子围在青娘的房门外。也看到了一位比青娘稍微年长的女子,看见单萱过来,对她笑了笑,就招呼两个孩子回房休息去了。
掌柜和陈五等人,好几个男人围着欲走的稳婆,非要将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塞给稳婆带着,那稳婆被人从床上喊起来,又骑着毛驴到这里,连头发都是凌乱不成样子的,又被这几个男人拦住非要她收下这咯咯乱叫的公鸡,心里早已经是慌乱不已。
“你就收下吧!这大半夜的劳你跑这么一趟,多亏了你,我们青娘和孩儿才能平安无事…”
“不不不,这公鸡你还是留着给孩子娘补补身体,我得回家了,我真的得回家了,你们别这样围着我…”
本来稳婆半夜出来接生,也是为了能多挣一口饭吃,毕竟活儿特殊,耽误了就是两条人命。这种情况往往得到的礼钱都是平常的两倍,但这家不仅穷还人多,太吓人,稳婆宁愿不要那钱了,也想要安全回家啊!
单萱从钱袋里拿了一锭金子,递给稳婆。
众人皆是一愣,这可是五两黄金啊!一个九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了。
“辛苦稳婆了!”单萱开口说道。
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金子是要给稳婆的。可稳婆就是干五年的活,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啊!
稳婆愣愣地将银子接了过去,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金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确定是真的,又不敢要了,忙将金子推向单萱,“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我这里没有零钱,孩子出世,这礼钱稳婆你还是收下比较好,希望孩子以后平平安安,健康福顺。”
“是是是,孩子以后肯定会平平安安。”稳婆这才收起了金子,“若不是姑娘你,那产妇早该没命了,老婆子我接生了不下百人,还是头一次见到流了那么多血,还能那么有精神的产妇…”
“都是稳婆您娴熟的技巧!”一句话,堵死了稳婆接下来的话。
“哪里哪里!”又推辞了两句,稳婆便提出了告辞。
夜路不好走,掌柜给稳婆拿了一个灯笼,后来担心她身上带了那么多钱走夜路不安全,便又派那个接稳婆过来的那个人,牵着驴子,再送稳婆回去。
单萱等人走了,才问掌门能否给她再安排一间房。
掌门当然立即应允,忙指使两个人去收拾,换上打扫最干净的房间,铺上最好的棉被,点最明亮的蜡烛。
末了,等单萱欲上楼的时候,掌柜跟在后面说道:“仙人慢走,胖子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们阿牛和青娘的孩子能活着降世,仙人您劳苦功高,能不能劳烦仙人您为孩子取个名子?”
取名字?单萱本身也才没多大的年纪,哪会取名字啊!这不是为人父母最享受的事情吗?怎能假手于人?“这个,我恐怕取不好。”
“仙人您若取不好,就没人能取得好了。我们天水客栈,从我老母,再七个男人,两个女人,六个孩子,都是大字不识一个,这不,开客栈,连帐都算不来。”掌柜有些不好意思。
单萱想了想,“那就叫晨吧!明天是个好天气。”
“哎,好嘞,多谢仙人赐名。”
“你太客气了。”单萱不习惯别人对她这样毕恭毕敬,“我先回房了。”说完看了看其他几人,包括陈五。
那几个人都一脸恭敬地看着单萱,掌柜更是,目送单萱离开。
走了两步,单萱将钱袋拿出来,塞到了掌门手里,也不管他们作何反应,就直接上楼了。
钱袋里还有九十金以及一些散钱,刚刚跟稳婆说的没零钱,其实并不是真的没零钱,而是单萱也不知道给多少合适,那就多给点,不能亏待了别人。
回到房间,两个大汉已经将房间收拾得差不多了,因为给产妇准备了足够多的热水,这时候竟然还有浴桶抬进来,里面放满了热水。
“仙人早些休息!”丢下这句话,两人安静退下。
房门刚关上,亡垠突然密语传音过来,“先前还骂我们是妖孽,这下改称仙人了,不过神仙妹妹更好听一些。”
单萱不置可否,“我要洗澡了,闭上你的眼睛,堵上你的耳朵。”
亡垠并没有回应,不过单萱也没什么好担忧的,当即除去衣服,舒舒服服洗了个的热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