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琛和罗丞一同出现在罗放的眼前时,他们明显看到罗放脸上那种惊惧和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们看到他的瞳孔似乎在张大,一团团的疑问像是一团团的乌云压在他头顶。他们看到他喘着粗气,气息不稳,鼻孔也微微扩张,拳头紧紧握着。
他们看到他似乎在全身发抖,像见了鬼一样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
罗丞冷冷的看着他,任凭他怎么给他递眼色,他就是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叶琛有了一点报复的快感,但是还不够。他步步逼近罗放,眼中释放出饿狼一般的凶光。“别来无恙啊,罗总!”
罗放紧紧贴在椅子背上,还勉强维系着最后一丝镇定,眯起眼睛看着他,冷笑一声:“呵……你竟然没死?真是命大……说吧,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为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啊!”叶琛阴阳怪气的说,目光中含着一抹嘲讽的笑意。“罗放,别以为什么事情你都可以一手遮天……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
“是啊!”罗放轻笑道,“碰见的还是你这么一个恶鬼!”
“叶琛!”他猛地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叶琛面前狠狠的瞪着他:“当年你从医院偷偷抱走我女儿,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唉,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种死德性!”叶琛来回踱着步,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罗放,“你这人……永远都不承认是你自己的错!我为什么抱走你的女儿,你想过吗?”
“要不是你当初赶尽杀绝,两次要陷害我,我难道会出此下策?”
“哼……你以为你是多么高尚的人?”罗放讥讽道,“柳心明明已经是我的妻子,你居然还对她居心不良!你这种人……死一百次都不够!”
“就算我死一百次……我也要拉着你陪我一起!”叶琛咬牙切齿,看看身旁的罗丞,嘴角勾起一丝胜利的笑容。
罗放这才注意到罗丞竟然站在叶琛身边,不由得大怒:“你这臭小子,你是昏了头吗?帮着外人来对付你父亲!快……给我杀了这个混蛋!”
罗丞缓缓掏出枪,轻轻在枪口吹了两下,不屑的一笑。抬起头看罗放的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罗放显得有些慌乱,还是竭力镇定的问他,“你……你在干什么?我跟你说话你听不到吗?这个人……他要害你父亲,你该怎么做,难道要我教你?”
“父亲?”罗丞轻轻一笑,“您说的父亲,指的是谁?”
他看到罗放阴沉的脸,猜到他心中的恐慌和疑惑。他的心里燃起了报复的欲望,他像是中了叶琛下的蛊,除掉罗放,变成了他现在唯一的的信念。
这十几年来的风风雨雨,这十几年来遭到的冰冷寒霜,这十几年……是他一生当中最黑暗的十几年。
他宁可自己还是那个在福利院安静的令人心疼的小男孩,也不愿让自己的双手,过早的沾染罪恶的鲜血。
他宁可现在平庸无奇,也不要头顶DL副总的光环,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当了罗放十几年的傀儡。
如果没有这个人,他或许还可以得到来自亲生父亲的宠爱,他或许可以像个正常的男孩那样生活。
可是一切,都被眼前这个人一拳击的粉碎……他现在,也恨不得用手里这把枪,一颗子弹飞过去,也把那人的头颅击个粉碎!
罗放心中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他眯起眼睛,摸了摸手上的玉石扳指,沉下声音说道:“你还有几个父亲?别这么忘恩负义,老爸把你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帮着外人和我作对!”
“到现在……你居然还能这么恬不知耻的说,你是我的父亲?!”
罗丞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手中的枪口直指罗放的心脏,“罗放……我再问你一遍,我的父亲,到底是谁?”
“你……”罗放显然始料未及,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白眼狼,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与其现在留着机会让你跟别人勾结起来算计我,当初真不如在湾州就把你解决掉!”
“你还有几个爸爸?”他有些失控的大喊大叫,“我就是你老爸!快点给我把枪拿开!”
“我真是想杀了你!”罗丞恶狠狠瞪着他,咬牙切齿,“罗放……这种时候,你还是死不承认是吗?好,那我问你,你还记得张右吗?”
罗放的脸上,只剩下了惊异和恐惧。
再看看叶琛,只见他得意的笑着,一脸坐收渔利的胜利之姿……罗放猜想到这些年叶琛定是在韬光养晦,只为最后这报仇的一刻。
原来当年在狱中暗杀了那个替罪羊,并不算是太错误的选择。张右没除掉叶琛,却是是他背叛了DL,背叛了罗放。
对一个叛徒,他罗放岂能心慈手软……
他轻笑一声,淡淡的说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呵……叶董事长的侦探能力这么多年真是见长!”
“罗丞……”他还在为自己想着退路,“这些年来,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我是把你当成我亲生儿子,当成DL的继承人,才这样下力栽培你!你别听了小人的谗言,辜负了我的期盼!”
“辜负你的期盼?”一直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叶琛突然笑起来,“罗放,你还真是大言不惭!这种时候了,你还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也比你强!”罗放反唇相讥,“叶琛,我罗放做事都在明处,可你……这个阴险小人,除了暗算,挑拨离间,你还会干什么?”
“我还会帮着无辜的人,查明他的身世!”叶琛冷冷一笑,“罗放,当年罗丞的亲生父亲,就是为了你坐牢……又在狱中被你指使的人害死的!”
“那是他该死!”
事已至此,罗放并不隐瞒,他朝罗丞狠狠瞪过去,承认了从前做过的事,他看到罗丞一直抵在他身前的枪口,反而渐渐远离了他。
罗丞的心像是在油锅中煎熬,亲耳听到这个事实,对他来说还是太过震撼。
他无法接受,自己竟然给杀父仇人当了十年的儿子!
一颗泪在他眼眶里来回打转,他倔强的吞回去,又举起了手中的枪。“呵……爸爸……”他嘴角翘起,带着嘲讽的意味,“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算是报答你这十年来的养育之恩吧!”
“你知道吗……从我六岁被你接回家开始,‘爸爸’这个称呼,就让我觉得恶心!你从来没有把我当作你的儿子,你只是在利用我,你只是怕DL后继无人,你的大权被夺吧!”
罗放静默着不出声,脸色愈发阴沉,心跳也愈加快起来。
罗丞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敲中了他的心房,敲的他头昏脑胀,甚至看不清未来的方向。
罗丞的枪口又重新抵在他胸前,扳机扣动,情势一触即发。他冷冷看着罗放,手指一点点向下压,空气似乎在那一刻凝结,静默之中只能听到几个人的心跳声,交错杂乱。
却在此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传来一个柔弱的声音:“罗丞……你在干什么?”
循着声音向外望去,他竟看到叶柳影苍白的面容和颤抖着的身躯,一双无光的眼眸,满是惊恐和忧伤。她伸着手试着往屋里走,走了没两步却膝盖一软,几乎跪在地上。
“罗丞,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罗丞如梦初醒……看到她的眼泪,他对罗放再也恨不起来。
他要杀的人,却是他最爱的女人的父亲……可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所谓的父亲,却残忍的害死他的亲人?
“小影……”他重新硬起心肠,冷冷说道,“这不关你的事……你赶紧离开这里!”
“罗丞!”欧阳磊冲上前,按住他拿着枪的手,压低声音说道:“不管怎么样,先把枪放下!别让小影提心吊胆的,快点放下!”
“你什么都不明白,就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罗丞用力推开他,狠狠对他吼道:“你……带着小影赶紧走!这是我和罗放之间的事,你们不要搅进来!”
“罗丞……不要!”叶柳影的泪顷刻而下,硬是踉跄着摸索到他跟前,哀求他道:“罗丞……就当是我求你了……我知道你想杀了他,可你为了我能不能停手……停手吧!”
罗丞心中一震,隐隐的痛感像是一根针挑破了心房,点点血迹洒在心底,成了挥之不去的伤。
她的哀求让人动容,他似乎被逼在了墙角,进退两难。
“小影……”他咬咬唇,愤恨从他齿缝间流出,“这个人……他是你的爸爸,可他也杀了我的爸爸!”
“我听到了,我都听到了……”她摸到他坚实的胸膛,细弱的手腕环着他的脖子,眼泪纷纷落在他颈窝,他感到一阵寒凉。“罗丞……我求求你,只要你肯放过他……我以后,再也不纠缠你……好吗?”
他的心狠狠一疼,“小影……杀父之仇,你让我怎么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