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挚唯一的表态,就是欧阳磊该对叶柳影说出事情的真相。
虽然不知道黄芒辅这些天都在调查些什么,可这其中既然牵涉到叶琛和罗放,就不该瞒住叶柳影。毕竟一个是她的养父,一个又是刚刚才验明正身的生父。
“你总是说,要说真相说真相……”欧阳磊被他搞得不耐烦,“你到底让我跟她说些什么?黄老师在调查什么我们还都不清楚,这种没影的事情怎么说?”
“我不是指这个!”高挚辩解道:“我是说……你该告诉叶柳影,她和罗放的关系,让他们父女相认才对!”
“那她岂不是就知道罗丞是她的哥哥?”欧阳磊翻了他一眼,“闹成这样,再加上这种打击,你让她怎么活下去?”
“那总比她蒙在鼓里恨罗丞一辈子强啊!”高挚依然坚持己见,“她本来就是孤儿,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亲生父亲,来头又那么大,一定可以保护她的……我相信她的心结也会慢慢解开。欧阳,你也不希望她一辈子生活在仇恨里,对吧?”
“她不会一辈子生活在仇恨里的!”欧阳磊也是个固执的人,“我会带她走,离开这些纷纷扰扰,再也不会有人伤害她……什么养父生父,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你不能这么自私的!你怎么可以阻止别人一家团聚呢?”
“如果亲情到头来只能变成伤害,我宁可她不要这份亲情!”
高挚再也无话可说,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他了解欧阳磊的脾气,对叶柳影执着起来,什么都不是他的阻碍。
半晌,他才吞吞吐吐的问:“欧阳,那……叶大小姐那边,你得怎么解释?她不会放过你的!”
欧阳磊沉默下来,低着头来回踱步。“如玫那边我顾不了了……她既然说服了罗丞做那个孩子名义上的父亲,就一定有办法把自己照顾好……就算我对不起她吧!其实本来……我跟她就是个错误!”
高挚感到事已至此,再继续劝解也是徒劳,索性把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倒出来:“欧阳,你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不拦着,你现在胜利在望,我也会替你高兴……只是我觉得,你对叶如玫是不是还需要负一点责任?”
“她需要吗?”欧阳磊轻笑,“她原本就是罗家少奶奶,现在怀了孕,罗家自然不会亏待她。”
“她很快就不是了……”
高挚欲言又止,看到欧阳磊的目光中一点点聚集着焦急和疑虑,他才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没看最近的财经新闻吧?叶氏的股价全线崩盘……叶家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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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如玫站在叶氏大楼下,傍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起她的长发,吹着她单薄的衣衫。她的肚子显露出来,圆圆的,好像里面装了一个球。
已经八个多月了……她抚着肚子,现在孩子每天都会有固定时间的胎动,很神奇,也很让她心酸。
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注定没有父亲,即使她再努力,为什么总是摆脱不了命运的摆布?
为什么总是要生活在叶柳影的阴影之下……自己的亲生父亲偏向她,自己的丈夫宠爱她,就连自己的公公,竟然阴差阳错的变成了她的生父?
一夜夫妻百日恩……可欧阳磊这个一夜的丈夫,竟然也在叶柳影身边,对她只有漠然。
叶如玫看着叶氏大楼的封条,在晚风中凄凉的笑笑,提着行李箱,不知何去何从。
自从罗放对叶氏撤资的那一天起,叶氏王朝就已走到了末日,像天边那轮夕阳,鼎盛已然成为历史,余下的光辉,根本不足以庇荫后人。
叶氏流失了大量的资金,却又在这一刻,集团内的丑闻频频爆出。贪污公款,商业贿赂,巨额赤字,资金链断裂……甚至连叶家姐妹的情史和遗产之争都被搬上小报,集团形象一落千丈,叶琛创立的王国,到了叶如玫手中,竟是一副残破不堪的晚景。
之后股价的奔溃,更是给这座摇摇欲坠的风雨王朝,添上了最后一根压倒这座王朝的稻草。
叶氏……已经成了商场上一个过气的传说,它的名字过不久就会被人遗忘,卷进岁月的尘埃。
叶如玫不知什么时候湿了眼眶,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落下,凉透了她的心。
罗家在这个时候提出解除婚约,并且以掌握她与欧阳磊偷情的证据为由,虽不把这件事情曝光给媒体,可她也别想从罗家拿到一分钱的赡养费。
坐在谈判桌两侧,她第一次看清罗丞的面容。
棱角分明的一张脸,透着不平凡的阴冷与狠毒。没有表情,像个恐怖的冷血动物。
而整个过程,他不说一句话,坐在他后面的罗放只是微微翘着嘴角,有的只是对叶家的嘲讽和蔑视。
律师不停的对离婚条款做着各种解释,归根结底只表达了一个意思,她叶如玫……只能净身出户。
她也是个高傲的女人,哪能轻易受此羞辱,干净利落的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故意写的龙飞凤舞,像是挣扎的脚链手铐。
如今婚姻这个枷锁,她是彻底解除了……与罗丞这场婚姻的闹剧,终究还是黯然收场。
叶家的别墅已经被抵押出去,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送去拍卖,她和金凤名下的几处不动产也统统上交了银行。如今的她,除了一个孩子和手里这个箱子,什么都没了。
她擦掉眼泪,目前的情况对她来说,哭泣是最没有用的表达方式。
有哭的时间,还不如好好规划一下接下来的日子……叶如玫振作精神,无论如何,要先找到一个住处,迎接孩子的出生。
“如玫……”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那个声音飘渺遥远,像是梦境里常常听到的那个声音。
那个让她心神不宁、魂牵梦萦的声音……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一片王朝坍塌的废墟之中?
她摇摇头,一阵风吹来,她迫使自己清醒。刚要动身,却见远处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她的心也随着那人的步伐,越跳越快。
“不……”叶如玫慌了神,她怎么能让自己最落魄的一面,展示在他的眼前?
他印象中的她,永远都应该是骄傲的,闪耀的如同天边的启明星。
叶如玫慌忙转过头,用纱巾遮住脸,想快步离开这个地方。可是越急着要走,步子却越变越重,肚里的孩子似乎有某种感应似的,竟在这时候乱踢乱打。
她的下腹部一阵疼痛,咬着牙直起身子,心里不由得感慨:是不是连这小家伙都知道,来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如玫!”欧阳磊一把拽住她,她还是不肯把头转过来,一直用手挡着脸,另一只手在跟他推推搡搡。
“如玫,看着我!”他迫使她转过身,却猛然发现,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她……欧阳磊一阵心酸,看她落寞而憔悴的神情,他的心里突然蒙上了负疚的阴影。
那个向来高傲的女人,此时却脂粉未施,像个落荒而逃的难民一样狼狈。
或许从来都坚强的人,但凡展示了脆弱,都更能让人觉得那是一种痛吧……
欧阳磊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肩膀,这才注意到她隆起的腹部。他喃喃的问:“你……还好吧?”
叶如玫一如往常的气盛,嘴角掠过一丝轻蔑的笑,甩开欧阳磊的手,勇敢的直视着他。
她是女王的时候,可以对他呼来喝去,而现在变成落地的凤凰,她不愿让自己最爱的人,还在一旁雪上加霜。
所以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他!
“我好不好,恐怕早就与欧阳医生无关了吧!”她翘着嘴角,厌烦地说:“欧阳医生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该照顾谁……尽管去照顾!我跟你没有关系,如果你是想来看我的笑话……那么现在你也看到了,可以走了!”
“如玫,你一定要这么尖锐吗?”
欧阳磊皱起眉头,他能理解她要保持着最后一分骄傲和自尊,却无法认同她这种做法。
毕竟,他也是她腹中孩子的亲生父亲啊!
他看着这个曾让他生恨的女人,如今却怎么都恨不起来了。或许……他对她还是保留着一份情感和怜惜的?
“欧阳磊!”叶如玫指着他的鼻子,狠狠说道:“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不需要你像打发乞丐一样做些无关痛痒的帮忙!我从前没要你管,现在就更不需要你管……这个孩子从今天开始跟你毫无瓜葛,这是我自己的孩子,请你以后也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叶如玫!”
欧阳磊拽着她,知道与她多说无益,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流落街头。他拉起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叫了一辆车,把她塞了进去。
她跟他争执不过,尖叫声从车窗玻璃传出来:“欧阳磊,你到底要干什么?”
“叶如玫……不管你怎么想,你的事情我管定了!”
“不需要!”她的泪盈了上来,转头看向窗外,嘲讽的笑挂在嘴角:“欧阳磊……你当你是什么人?谁的事你都管……你打算怎么管我?你管了我,还管的了你那心上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