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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上古真文

秦鸿涯没有回话,在四周逛了逛。村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大多数的村庄差不多,红花绿树,梯田水车,依稀百户人家。他倚靠在一棵槐树下,看着小孩们过家家,女人们生火煮饭,男人们劳作归来。

风金石没有秦鸿涯那番闲情雅致,飞上高空等着。翻螺说过,在下面十天,在上边只是一个时辰,他希望时间过得快点儿。

飞到空中后,风金石发现一切又变成了画上的图案,而秦鸿涯也成了画上的一个人。

与此同时,秦鸿涯眼前的一切仍是立体的,人也是活的,他眼中的一切与风金石眼中的一切大不相同。

秦鸿涯靠着槐树站了一会儿,想起往事,一时间思绪万千,他陷入了回忆,时间也一下过得飞快,天色迅速暗下来,附近已经没有人了。突然,女人的喊叫吵醒了人们,大伙儿纷纷起床,围住了一间不大的房子。女人们生火烧开水,男人们被堵在房门外,不让进去,只能焦急地守在门口。

议论声,贺喜声,女人的喊叫,混杂在一起,场面有些混乱。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盖过了所有声音,人们脸上露出笑容,秦鸿涯也为之动容,微微一笑。

这时候,翻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声啼哭是我来到这个世上的信号,唯一的信号,没有五彩祥云,没有仙人托梦,没有天地色变,没有奇异星象,我也没有含着宝玉,或是有什么特殊胎记,我只是光溜溜地来到这个世上,在一个平凡的夜晚。许多人把我当做大人物,畏惧我的人更是将我视作神明,他们为我编造传说,将一切诉诸命运,大家记住了并不存在的五彩仙人,众星移位,却忘了这一晚真正应该被记住的是母亲的疼痛,我的啼哭,以及亲人的笑脸。”

秦鸿涯心上一颤,怔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抱拳向空中说道:“翻螺前辈,我知道您已过世,但我还是想问一问,您能听见我说话吗?我很想您说说话。”

秦鸿涯等了很久,翻螺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他有些失望地低下头。

四周的景象再次变换,时光飞逝,婴儿长成小孩儿。农家孩子特有的花猫脸,黝黑皮肤,灰扑扑的麻衣,小翻螺拿着一把木剑,和一群孩子打闹,笑得十分欢快,他们在屋子里跑进跑出,惹得大人发火,狠狠打他屁股,他委屈地嚎啕,过了一会儿又调皮地和小伙伴们打闹起来。

秦鸿涯期许已久的翻螺的声音再次响起,但他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像刚才一般,独自说着话。

“四方台横空出世,昆仑山独战群魔,白马庄问鼎天下,人们记住的是那些风云往事,因为人们心中向往着风云,可是人生不仅有风云沧桑,也有涓涓细流,重要的不只是脚踏烈日时的豪情万丈,还有路边的野花,梦醒的清风,还有那些平凡日子里,清澈的笑声。”

平凡日子里的清澈笑声,一句简单而令人震撼的话,秦鸿涯再次愣住了,一时间想起了好多人,教他放风筝的秦老先生,一起偷甜瓜的同窗们,偷偷看着他的杨晓月,碰杯时的杨啸、唐大哥,冰川裂缝里的诗语,见到他回来时的郑先生,陪他吃饭的穆师姐。秦鸿涯忽然觉得,他并非一无所有。

就在秦鸿涯思绪纷飞之时,村庄出口的玄光散去,秦鸿涯继续沿着那条小路向前行。当他走到一个山谷的时候,去路被封住,来路还开着。

秦鸿涯看见已经成了一名青年的翻螺正在地里劳作,一片流光从天上落下,流光包裹着一个通体焦黑的人,他在地上滚了几转。天空中出现了一只四阶妖兽,火羽凤,它喷下一条火柱。火柱所过之处,万物燃烧,秦鸿涯亦感到一股灼热,急忙退开。

天空中又飞来一人,将火羽凤斩杀,然后迅速离开。年轻的翻螺看到这一切,大为惊吓,善良的他鼓起勇气,将那个通体焦黑的人背回村子,前方的路被堵死,秦鸿涯只好也跟着他们倒回去。

回到村子,秦鸿涯看到村子正在遭受数只妖兽的袭击,而就在他眼前,一头杀人鹿撞向一个哭泣着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被母亲死死抱在怀里,她的母亲已经死了。秦鸿涯出于本能,冲上去将杀人鹿拦下。杀人鹿勃然大怒,向他发动攻击。它低下头,让尖刀一样凝着寒光的鹿角直指前方,奋力向他冲过来。

杀人鹿是二阶妖兽,秦鸿涯不敢大意,急忙召唤出所有防御镜面,当他的手正准备拍向符箓夹时,突然意识到,这只是一场虚惊,一切都是不真实的,然后便松懈了下来。然而,这一刹那的松懈,杀人鹿已经冲至他身前。鹿角击碎了所有防御镜面,刺穿了他的内甲,洞穿了他的腹部,一路将他撞到墙上。

秦鸿涯这才意识到,这可不只是一个故事,不是闹着玩的,在这里遇上的危险照样是危险。

杀人鹿拔出鹿角,正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秦鸿涯体内的鲜血汹涌而出,化出数把血刃,将其斩杀。秦鸿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一切站在风金石的角度看,就是一副动着的画,他本不在意,但当他看到秦鸿涯险些被杀人鹿杀掉时,才担心起来,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秦鸿涯的生命迹象已经变得非常微弱,画上的一切既是虚假的,又是真实的。

风金石正准备从空中下来,看看秦鸿涯伤得如何,正在这时,他头顶的空间突然崩塌,玄光消散,露出一个巨大山洞的轮廓,五名化神期修士冲了下来。

“怎么来得这么快!”风金石大呼不妙,正欲下去提醒秦鸿涯,却发现那五名化神期修士并没有像秦鸿涯一样缓缓降落在入口。当他们到达画卷上时,画上的图案并没有活过来,他们暂时还不知道这幅画卷的玄妙。

上边一个时辰,下面十天,风金石此时只能祈祷翻螺没有骗人,秦鸿涯能利用画上的时间过得较慢的优势赶紧把伤势恢复了。他回到了秦鸿涯身旁,发现四周的一切都静止了。此时,他惊异的发现秦鸿涯肚子上的伤口已经复原,而且他的身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而且那些符文竟然是十分罕见的上古真文。

风金石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秦鸿涯,因为跟着风老祖和魔尊七夜的那些年让他了解到,这种上古真文是一种已经绝迹了的文字,只会出现在极其特殊的地方,而现在居然出现在了秦鸿涯身上。他急忙看了看那些文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出来:“道,神,轮,诸,常,灭,回,尽。”

反反复复就那几个字,杂乱无序,不知具体是何意。风金石试着将这些字组合起来,正在他极力思索的时候,符文同时没入秦鸿涯的肌肤,过了一会儿他便醒了过来。

秦鸿涯醒过来之后,立刻吃了一把小还丹,然后开始打坐调息,恢复真元。风金石发现,此时秦鸿涯的瞳孔是暗金色的,非常妖异。

秦鸿涯正在专心打坐,风金石便忍住好奇,没有打扰他,自己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眼睛。三个时辰过后,秦鸿涯打坐完毕。风金石正准备向他发问,他却突然倒向一旁,又昏了过去,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又醒了过来。而此时,他的瞳孔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然后,周围的一切又动了起来,秦鸿涯刚从地上一站起,便发现就在他眼前,又一头杀人鹿冲向一个哭泣着的小女孩儿,与之前的情形一模一样。小女孩儿还是之前的小女孩儿,还是在她已经死去的母亲怀里。秦鸿涯急忙转身看向刚才被自己的血液杀死的那头杀人鹿,发现它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秦鸿涯这才意识到,这一切他阻止不了,因为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喂,你刚才怎么了?”风金石压抑了三个时辰的好奇心,这才终于找到机会向秦鸿涯发问。

“我以为这些妖兽都是画上的事物,都是假的,没想到它们竟然真的能伤我。”

“我没问这个。”

“那你问什么?”

“刚才你的瞳孔怎么是暗金色的?”

“什么?有这样的事吗?什么时候?”

“刚才你打坐的时候?”

“我有打坐吗?我什么时候打坐了,我不是刚醒吗?”

风金石更加疑惑,但他没再问了,而是道:“算了,这些事回去再说。你搞快点,那几名化神期修士已经击碎太玄幻境,找到这下面来了。”

“啊?这么快?翻螺前辈不是说上面一个时辰相当于下面十天吗?我在这里没呆多久啊。”

“你是没呆多久,但是我低估了他们,他们竟然那么快就发现上边那个洞府是假的。”

“可是快慢不由我控制,前面的路被堵死了。我们得跟着翻螺前辈的安排,不能抢到前面去。”

正在秦鸿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名修士突然出现,将周围那些妖兽全部杀死。

“他们已经来了?”秦鸿涯感受不出他们的修为,急忙问道。

“不是,你没看见那些妖兽没有复活吗?这些只是画上的人。”

“哦,那还好。”就在秦鸿涯感到庆幸时,周围的景象再次发生转变。只见众村民跪拜着恭送那几名修士离开,而年轻的翻螺却大胆地站起来,央求修士们收他为徒。

翻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是灰暗的一天,我第一次知道世上还有恐怖的妖兽,第一次看见有人在天上飞来飞去,第一次目睹死人。我对那些飞在天上的人充满了敬仰。不仅因为他们救了村子,更因为内心深处对于超脱凡俗的渴望和对恐怖事物的敬畏。我开始理解荣耀和威严,我开始希望加入强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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