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鬼一愣,也跟着笑:“陛下,你找谁去想办法?你王宫医院里的那些医官?”
凌禹昆命人扶容树坐起来,给了两口水后,示意这问题由他回答。
容树哑着嗓子,开口了:“鬼王,我可是你家小小的好朋友。”
此话一出,药鬼立刻变了脸色:“你胆敢碰她一根头发,我就是下了地狱,也要爬出来找你。”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容树连连摆手,“我只是时不时去看看她,给她带点零食玩具,然后,随意聊聊天。”
“你都跟她说了什么?”药鬼回想着女儿近日的表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说她感兴趣的。”容树咳嗽两声,“她不过几岁,懂得可真不少,害我每次去见她之前,都要熬夜看书,才能和她聊得起来。”
“她的天赋,岂是你们这种人能比的。”药鬼很是为女儿感到骄傲。
“所以,靠她的天赋,托她的福,魁仙的瘟疫已经被控制住了。”这就是凌禹昆毫不慌乱的原因。
药鬼却有些想不通:“她根本不会医术,你们要是说出病人的症状,她听都听不懂,没有我的毒药,她不可能做得出解药。”
“令嫒小小年纪,胆识过人,对制药很是痴迷。”凌禹昆说出了他对小小的印象。
容树接着道:“说出来,你肯定想不到。她听说有个毒药无解,先是让我带去中毒的人的血液,然后,心肝脾肺肾脑,一个多月里,几乎每种内脏都要过。”
药鬼闻言,难掩惊讶,但脸上更多的是赞许的神情:“嗯,才用一个多月就做出来了,不错。”
“哦,对了。”容树想起什么,“你刚才那个毒药的解药,也是小小给的。”
“走吧,回魁仙。”凌禹昆看看天色,下了上路的命令。
“禹昆陛下,我想和你做个交易。”药鬼却是不动。
“你现在没资格和我做交易。”凌禹昆冷着脸道,“因为你的一时兴起,魁仙国民死伤无数,我不会做出任何让步,也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药鬼看着凌禹昆:“小小毕竟只有六岁,拿到的又不是第一手的毒药,就是天赋再高,也总有偏差,我猜,那些人只是症状有所缓解,并没有痊愈,是不是?”
他说的一点没错,令凌禹昆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药鬼见自己的猜测正确,又继续说道:“我不要陛下做出任何让步,也不求通融。我跟你回魁仙,给你真正的解药,你答应我,保小小一生衣食无忧。”
凌禹昆略加思考,觉得这交易算是公平,便点一点头:“好。只要你的解药是真的,能救下那些民众,我就派人去你家,接管整座宅子,提供资金,让你女儿将来的生活与现在无异。”
随即,两人击掌盟誓。
待药鬼进了囚车,凌禹昆让随行的人扶着容树和舒葵,到墓地外的在马车上坐好,放一把火,将已彻底变成僵尸的母亲烧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远处的火焰熊熊升起,舒葵心中的悲伤到了极点,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容树一声不响地在旁边,知道此刻,无论什么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当火越来越小,直到最终熄灭,舒葵已哭得没了眼泪,心里也舒服了很多,但仍是抽抽搭搭地停不下来。
容树递过来一块干净手巾:“节哀吧,往好的地方想,你娘这也算是解脱了。”
舒葵接过,略点头表示感谢,擦了把脸。
这时,凌禹昆上车了:“姑娘,你打算去哪里?”
舒葵想了想,万分茫然。
“送你回家好吗?”凌禹昆又问。
舒葵用力摇摇头——那里,留有太多令她伤心痛苦的回忆。
“她家父母两边好像都没什么亲戚了,要不,你暂时先把她带回去,以后该怎么办,慢慢再作打算。”容树给出了建议。
凌禹昆觉得这样也好,便征求舒葵的意见:“我是魁仙国王凌禹昆,你愿意跟我回昊苍宫吗?”
舒葵实在不想回家,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便索性心一横,点了点头。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容树看事情都解决了,拍一拍手,下了马车。
“不用送你一程?”凌禹昆很赏识这个自称是留金寨主徒弟的男孩。
“不用。”容树挥挥手,“后天,我去领赏金。”
“我会派人送去。”凌禹昆说。
“不用。”容树站定,回头郑重地重复,“后天,我去领赏金。”
凌禹昆看他如此坚持,明白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也不多问,只道:“好,后天,我在昊苍宫等你。”
容树笑笑,哼着歌渐行渐远。
随后,马车启动,经过一夜的奔驰,在第二天上午,进了魁仙国的都城——烨城。
和初到三疆境时看到的相比,虽然此时的烨城同样热闹,但街道两旁的景物截然不同,行人也都是穿着古装,挑担的挑担,推车的推车,甚至还有赶着驴的,舒葵望着窗外,直感到自己像到了什么古装片的拍摄现场。
“这里是烨城。”凌禹昆以为她是被都城的热闹吸引了,“等过两天,让人带你出来逛逛。”
舒葵没搭话,突地想到,不知道进了宫,会不会见到凌玖川。
马车慢慢地在街上行驶,不久后就进了宫墙,在王宫前的广场上停下。
凌禹昆下车,第一句话就问:“玖川呢?”
“启禀陛下,王子殿下到俣木林游玩去了。”有个人答道。
凌禹昆不明显地皱起眉头,唤来几个宫女,让她们带着舒葵先去安顿好。
舒葵先前又是逃命,又是大哭,再加上一夜没睡踏实,如今到了房间,刚一挨到床,就睡得死了一般,直到太阳落山,才悠悠醒来。
可没想到,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居然是一张脸。
她吓得一声尖叫,猛地起身,与脸的主人撞个正着。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舒葵揉着额头,看到那人也疼得捂着脑袋,蹲到了一边。
“嘶,快撞成傻子了。”是个男孩,有一头深灰色的柔软卷发,“这是我家,每一个房间,每一个地方,我想怎么溜达就怎么溜达。”
“凌玖川?”这声音,这态度,必是凌玖川无疑。
果然,那人抬起头:“叫我殿下,你这没礼貌的人类。”
舒葵见他比记忆中年轻不少,只有二十不到的样子,不由地又不敢确定:“真是凌玖川?”
凌玖川瞪她一眼:“是我,快下跪磕头。”
这下,舒葵再没有怀疑了:“你凑那么近干什么?”
“听说,你是药鬼的女儿?”凌玖川不答反问。
“不是。”舒葵不愿再提起那个人,“他不是我的父亲。”
“他不是你的父亲?”凌玖川有些意外,“那么,之前拿来的解药不是你做的?”
舒葵又说句“不是”,不再开口。
“不是啊。”凌玖川显得很失望,“我以为你就是那个要完血又要内脏的小姑娘,还特地跑来看,真是浪费时间。”
舒葵对天翻个白眼,不理他。
凌玖川却站起身来,不肯就此罢休,:“既然药鬼不是你父亲,为什么说你是他的女儿?”
“他杀了我爹,逼我娘嫁给他。”舒葵言简意赅。
“哦,继父。”凌玖川理解了,仍是回到之前感兴趣的话题,“做解药的小姑娘是谁?你们认识吗?”
“是我娘和药鬼的女儿。”舒葵答道。
“你妹妹啊。”凌玖川恨不得让舒葵现在就把小小叫过来,“是不是才几岁大?你什么时候回去一趟,把她一起带来看看。”
“要看,自己去。”舒葵没好气地说。
凌玖川从未被如此无礼地对待过,一瞪眼,刚要说什么,被轻轻的两声敲门声打断了。
两人转头,见门边站的,是凌禹昆。
“父王。”凌玖川行了个礼。
“你跑来做什么?”凌禹昆皱着眉头。
“听说药鬼的女儿来了,儿臣以为是做解药的那个,好奇,来看看。”凌玖川老老实实地答。
“我回来时没看到你,去哪了?”凌禹昆话锋一转。
“呃……父王……去……出宫了。”凌玖川期期艾艾的,眼神闪烁。
凌禹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天天只知道这里逛逛那里荡荡,听一些闲言碎语,带着一群人到处晃,整日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父王,儿臣这也是体察民情。”凌玖川还要强词夺理。
“体察民情?”凌禹昆一挑眉,“那你倒是给我说说,都体察到些什么?”
“儿臣发现……”凌玖川的脑子转得很快,“发现民众都在说,做出解药的小姑娘虽然是药鬼的女儿,但是一点不像她爹,肯救人,心地善良。”
听到这话,舒葵忍不住冷笑出声。
凌玖川以为她是在笑话自己:“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错了,大错特错。”舒葵毫不客气地说,“用心地善良这个词来形容小小,简直是笑话。”
“她一个小孩子,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做出解药,救活大家,难道不是心地善良?”凌玖川觉得,舒葵根本就是在跟他抬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