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葵边赞叹树林深处竟有如此世外桃源,边信步游览,悠闲地来到矮灌木边,看到灰兔们聚集于此,正在吃灌木上结的果实。
她也摘下一颗来,试探性地咬了一点点。
淡而无味。这是第一感觉,不过很快,浓郁的香气便在口中弥漫开来,有点像奶油,还夹杂着水果特有的清爽。
舒葵走了许久,早就又饿又渴,一下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忍不住“嗯”一声,伸手连摘,跟兔子抢起食来。
果实密密麻麻的,结得非常多,舒葵低着头,且摘且吃间,忽然撞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疼得揉着膝盖直吸凉气。
回头,她才意识到自己已不知不觉地来到灌木丛中央。
这里长着朵巨大的花,略微倾斜,直径足有两米多,含羞带怯地半开着,娇艳欲滴,可露出的花蕊却枯萎焦黑,像片四指来厚的荷叶,连着长长的茎。
舒葵又惊又奇,绕着花走了一圈,犹豫半晌,还是禁不住地去摸了摸。
一摸之下,才发现花瓣并不如想象的那么柔软娇嫩,而是冰凉坚硬,似玉似冰。
她又小心地碰了碰中间的花蕊,也是出乎意料地摸了一手的蓬松,仿佛鸭绒垫被。
又细细地观察片刻,她突发奇想,觉得无论怎么看,这花都很像一张床。
此念一出,疲惫霎时如潮水般涌来。
回想起来,自从进了这片区域,她就再没好好休息过,先是僵尸,接着是独眼乌鸦和大蛇,然后中毒昏迷,等好不容易醒过来,却是被光点引到洞里,一个梦接着一个梦地做,随即,又跟着灰兔在林子里转悠半天,如今一旦放松下来,直觉得浑身上下都软了,眼皮怎么都撑不起来。
她看看日头,心一横,四仰八叉地倒在花蕊上,打起了呼噜。
起初,睡眠是异常香甜的,可不知多久之后,她的心脏忽然突突地狂跳,冰冷麻木的感觉,先是在指尖出现,而后渐渐向全身蔓延。与此同时,暖流再现,却没有移动,而是盘亘在胸口,与冰冷对抗。
朦胧中,舒葵觉得身体忽冷忽热,头痛欲裂,乏力得连想蜷缩起来都有些困难。
幸好,这样的情形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过了大约几分钟,冰冷感倏地消失。
她坐起身,按着太阳穴,实在是搞不懂到底又怎么了。
看看天,已是黄昏时分。
舒葵来到池塘边,本打算洗洗脚,放松一下,却在不经意间发现,被晒了一天的池塘水微微发热,温度适宜,便马上兴奋地跳进池里,将全身上下洗了个痛快。
换上一芳环里的干净衣服,她心情大好,完全忽略了刚才的不适,哼着歌搓洗了脏衣服,又摘了些果实,一颗颗地往嘴里丢着吃,很是轻松惬意。
到了晚上,她点起篝火,睡在花蕊上,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气很好,直到日上三竿,舒葵才起床,闲来无事,便在山坳里溜达起来。
也是事有凑巧,这一溜达,竟在池塘边的一块大石头后,发现了几株小小的植物,开着紫红的花,花下是一左一右整齐排列的九片白色叶子。
她忙拿出照片比对,确认了就是能救治王老头的九叶花,赶紧小心翼翼地挖了出来,妥妥地收好,又过了心情上佳的一天。
到了第三日午后,洗了澡,吃饱肚子,还是无所事事地溜达来溜达去,闲适就变成了无聊。
反正也没事可做,舒葵想稍作整理,便将大树给的布袋整个取出,底朝天一抖。
而这一抖完,她竟一下呆住了——在零零散散一大堆的东西里,早已丢失的信号枪赫然在目。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起枪翻来覆去地直看,在确认了还有一枚信号弹之后,一时欣喜若狂,当即填充好,朝天就是一枪。
接下来,她收拾好所有物品,开始等待大树的到来。
谁知,一直等到天色全暗,除了来吃果实的灰兔,再无其他活物进到山坳里。她只好自我安慰地想,也许,这里已是山中腹地,大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抵达。
是夜,因为有了心事,舒葵睡得极不安稳,哪怕一阵微风都能让她猛地醒来,前后左右地环顾。
待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山坳里除了她,仍是没有半个人影。
好吧,走夜路不方便,况且大树也要睡觉,肯定得到天亮才能启程。舒葵再次自我安慰,端坐在花蕊上,除了继续等待,别无他法。
这一等,又是一天过去。
当夜幕降临,舒葵的心都快要被失望撑爆了,胡思乱想间,她突地忆起小孙,想到两人初见时,他是想捉弄的自己的,于是便不由自主地联想开去,觉得可能大树也是一样,把她带到这里,就是为了看她出丑,甚至,由得她自生自灭。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她倒反而冷静下来,认定了救援永远不会出现,如今,想要活命,只有靠自己。
舒葵拍拍脸,振奋精神,采了许多果实,出了山坳,又来到密林之中。
因为在不认路上吃了大亏,跟着灰兔来时,她是一路上做了记号的,现在要原路折返,并不是难事,走小半天,也就到了。
但再接下来,该怎么办,仍是毫无头绪。
她席地而坐,吃着所剩不多的干粮,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这时,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舒葵大喜,忙转头去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缓步而来。
“你好,又见面了。”他,正是假冒玉筱的人。
舒葵惊讶至极,连逃跑都忘了。
“请你站着别动,我想拿点东西。”男人话语间很是客气。
“你……别过来!”舒葵深信,遇到他,绝没有好事。
男人笑眯眯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别担心,那东西还不完全是你的,现在拿走,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舒葵哪里肯听,一个劲地后退,想要伺机逃跑。
男人步步紧逼,没费多大力气,就将舒葵抓在手里。
“不管什么东西,我不给。”舒葵拼命挣扎。
“由不得你。”男人还是笑着,手上现出红色光芒,将舒葵整个罩了起来。
舒葵的心又开始突突地跳了,每跳一下,还有疼痛越来越烈,像是里面锁着个怪兽,在狠狠地撞着,啃咬着,要挣脱出来。
她捂着胸口,咬着牙,不断对自己说,不能倒下,绝不能倒下。
男人见她这样,伸出另一只手,在她肩上轻轻一捏。
顿时,舒葵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不得已,只能躺倒下来。
男人也坐到地上,伸直双腿,让舒葵枕在自己的腿上,看起来,很是温柔体贴。
舒葵又疼又着急,浑身大汗淋漓,怎奈一点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将手举到自己胸前一寸来高的地方。
心脏里的怪兽仿佛得了帮助,一下一下地撞得更为用力,直疼得舒葵眼前发黑,几乎昏厥。
“再忍耐一下,快好了。”男人轻声细语地说着安慰的话,心中已有按耐不住的雀跃。
但,下一秒,脑后的破空之声扰了他的好心情,也让他不得不舍了舒葵,就地一滚。
飞来的是一把长不过一米的雁翎刀,晶莹剔透,犹如水晶铸就。
男人迅速起身,一回头,看到大树就站在不远处,俊美的脸上满是杀气。
“阁下是……”他没见过这个少年。
“我是留金寨的人,她也是。”大树朝地下一指,“你现在站的地方,是留金寨的地盘。”
“她是留金寨的人?”男人有些意外。
大树点头,召回深深扎入土中的雁翎刀:“请把她还给我。”
男人没说话——他知道,留金寨里鱼龙混杂,其中不乏身怀绝技,擅使旁门左道的人,在这三疆境,谁都不愿意与他们为敌,因为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会有求于他们。
“既然是留金寨的,想不想做笔买卖?”他也知道,寨中都是生意人。
“说来听听。”果然,大树有了兴趣。
“你们受雇于人,应付千奇百怪的任务,无非就是为了黄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你成为悠岚国的国王,到时候,整个国家的黄金都是你的?”男人密切注视着大树的表情。
“我?悠岚国王?”大树笑起来。
男人却是不像在开玩笑:“对。只要你把这个凡人给我,不久之后,我保你能坐上国王宝座。”
“你?凭什么?”大树又问。
“你只要肯跟着我,就能知道我凭什么。”男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大树不响,看看男人,看看舒葵。
“你现在在留金寨里,为了区区百多两黄金,被人呼来喝去的,还要出生入死,倒不如跟着我,不累,不危险,也没什么损失。”男人以为他动心了。
大树想了想,还是问:“如果我不肯呢?”
男人耸耸肩:“那我也没办法,反正,这个人,我要定了。”
大树再次点头,蓦地腾空而起,手中雁翎刀化作一片寒光,往男人头顶疾速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