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多分钟,电话铃声已经很响,仿佛就在身边。
舒葵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放慢了速度,边走边四下里看,以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通道的位置。
走着走着,她注意到前面的树丛里似乎透出一点微光,心里一动,赶紧上前几步,想要看个清楚。
而就在这个当口上,金洛洛突地在后面发出一声尖叫。
舒葵一惊,回头一看,浑身刷地冰凉。
满是落叶的地上,没了头的猞猁居然直直地人立在那里,胸前一对金黄的眼睛充满怨毒,肚子上的血盆大口里,正嚼着一截破布。
再看金洛洛,满脸死灰,扶着身边的树才勉强没有倒下,裙子被撕掉老大一块,小腿上有三条深而宽的抓痕,正汩汩地冒着鲜血。
要说之前,舒葵看到这猞猁的体型,最多也就是震惊,现如今却是完完全全的呆了,傻了,没有想法了。
“快……快跑……”金洛洛哆哆嗦嗦地说。
这话让舒葵一下清醒过来,她看一眼金洛洛,咬咬牙,狠下心往树丛里钻去。
被掐住脖子和被割了头去的痛,让猞猁恨死了面前这两个人,一看到舒葵要跑,哪里肯放,即刻“嗷”地纵身一跃,狠狠一爪子拍在了舒葵的背上。
这一下非同小可,不说一介凡人,就是有修为的都难以抵挡,舒葵被拍得直扑出去,感到五脏六腑都要从嘴里喷出来一般。
不过,幸好,有一双手及时接住了她,让她免了撞到地面的痛楚。
“你们可真有面子,一进来就碰到这家伙。”不紧不慢说着话的,不是凌玖川,还能有谁?
舒葵疼得眼前发黑,一阵阵恶心,无暇接他的话,只勉力回头,想看看金洛洛的情况。
“不用担心,有玉筱在。”凌玖川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开始解包扎的布条,“抓的还是咬的?”
“抓的。”一碰到伤口,火辣辣的疼痛再次蔓延开来,让舒葵禁不住地龇牙咧嘴。
“皮肉伤。”凌玖川大致检查了下,“后背让我看看。”
舒葵闻言,下意识地转身,直到感觉到衣服被扯,才猛然醒悟,一把捂住胸口:“你要干嘛?”
“看伤得重不重。”凌玖川手下不停,三下五除二撕开了舒葵背后的衣服。
别,回去再看。”刚才猞猁那一拍,弄断了内衣的背带,现在再这样,舒葵差不多就是半裸的。
凌玖川则根本不管她的拒绝,一手抓着没受伤的胳膊让她无法乱动,一边自顾自低下头道:“没事,你死不了,一会自己走回去吧。”
“你……”舒葵气得头晕,一时说不出话来,索性不再理会,坐到地上,朝猞猁的方向看去。
果然,如凌玖川所言,玉筱此刻正挡在金洛洛面前,背朝着这里,舒葵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的气势。
这次,猞猁被镇住了,不敢再往前靠近,依然人立着,视线在金洛洛和玉筱身上不断游移,似乎有点想不明白。
“你走,我不伤你,要吃她,绝不可能。”玉筱的语气十分平静,不似之前金洛洛的命令与催促。
猞猁在犹豫,甚至还朝凌玖川和舒葵看了看。
凌玖川也坐了下来,悠闲地背靠大树,表示自己不会参与这场打斗。
猞猁审时度势许久,最终,凶狠的个性让它不肯就此放过伤害它的人。
只听它一声怒吼,四脚着地,后腿用力一蹬,像座小山似的朝着玉筱压过去。
玉筱闪身躲避,双手连挥间,四个拳头大小的火球凭空出现,全部打到猞猁身上。
现场立刻弥漫开一股皮毛烧焦的臭味,猞猁哀嚎着,在地上不断翻滚,想要将火焰压灭,但火却越烧越旺,要不了几分钟,便把硕大的猞猁烧成了一堆黑炭。
舒葵看得心惊,唯一的念头就是越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越好。
“回去吧,没事了。”待火慢慢熄灭,玉筱搀起金洛洛。
“我……”舒葵又听到了电话铃的声音。
“你现在不能过去。”凌玖川打断了她的话。
“通道就在附近,放我走吧,我想回去看看我的亲人。”舒葵几近哀求。
“刑天猞猁的爪子上有毒。”凌玖川说,“毒性不烈,也不致命,但如果不在四小时内治疗,伤口会溃烂,不会愈合——去了人间,不可能有能治这伤的药。”
舒葵一愣,将信将疑地看向玉筱,见玉筱点点头,心里猛地涌起一阵伤心、失落、不甘夹杂的情绪,眼泪瞬间从眼眶里冲了出来。
玉筱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轻叹口气,背了金洛洛,转身朝树林外走去。
凌玖川看舒葵泪眼婆娑的,心有不忍,便背朝着她蹲下:“上来。”
“不用,我死不了,自己走。”舒葵赌气,用手背擦擦脸,吃力地站起身来。
可是,她实在太过虚弱,才走没几步,脚就开始发软。
凌玖川不想再多费口舌,干脆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舒葵背上的伤口被牵扯到,额上霎时冒出一层冷汗。
“疼?”凌玖川一挑眉,松了手,“疼就别再自找苦吃。”
说完,依旧背转身来蹲下。
舒葵这次学乖了,小心地趴到凌玖川背上,一手扶着他的肩膀。
“这家伙是怎么来的?”凌玖川站起来,边走边问。
“不知道,忽然出现的。”舒葵闷闷不乐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妖怪?金洛洛明明把它掐死,连头都割下来了。”
“刑天猞猁,上古时候就存在,现在已经很少了,这里大概也就几只了吧。”凌玖川说,“它被砍头是不会死的,吃了敌人以后,头还能长出来,只有用火烧才能杀了它。”
“刑天?是不是那个被砍了头,然后以乳为目,以脐为口的刑天?”这个神话故事,舒葵是听过的。
凌玖川“嗯”一声。
舒葵想想刚才那猞猁的样子,觉得的确名副其实。
“照道理,刑天猞猁是夜行的,白天都在睡觉,怎么会忽然出现的呢?” 凌玖川有点想不通
“你都不清楚,我更不会知道了。”舒葵这倒是实话。
凌玖川想了想,又问:“它出现之前,你们受伤了吗?”
“没有。”舒葵很肯定。
“那就不是血的气味把它引来的。”凌玖川猜测起来:“莫非,是你的气味?”
“我的什么气味?”舒葵不明白。
“人肉的气味。”凌玖川略略转头,“现在,我满鼻子都是食物特有的香气。”
“你一直在打算吃了我吗?”舒葵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凌玖川不答,走快几步赶上玉筱,再不发一言。
不多久,四人出了树林。
等在界碑边的石慎诺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医官尽快给伤者治疗。
随即,舒葵和金洛洛被安置到各自的房间,宫女们来回穿梭,递药的递药,端水的端水,一时间,小楼里热闹非凡。
而在客厅里,一同前来的金毅,朝着两个国王直直地跪了下去:“慎诺陛下,玖川陛下,洛洛闯下大祸,全因老臣教导无方,请赐罪。”
凌玖川看向石慎诺:“打死的刑天猞猁是你家的,你怎么说?”
石慎诺耸耸肩:“一只畜生而已,我是无所谓——打伤的人是你家的,你怎么说?”
凌玖川得了这回答,转头对金毅道:“金长老,起来吧,不是金洛洛的错,不管你的事。”
金毅谢了恩,起身立到一旁,低着头,不再出声。
“听说,你这个朋友欠了你的钱。”石慎诺已打听到了魁仙国内最近发生的事,“你很缺钱吗?”
凌玖川不响。
“我看,她可是非常想回去的,你把她强留在这里,不太好吧?”石慎诺看着宫女端下来的一盆血水,“今天还好,只是些皮肉伤,要是哪天不小心落到商墨手里,她怕是会抑郁得自我了断。”
“商墨?”凌玖川根本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要来抢我的人,他还没这本事。”
石慎诺一手支颐,看了凌玖川一会:“舒葵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知哪来的凡人。”凌玖川想也不想地答道。
“哦?”石慎诺根本不信。
“你觉得呢?”凌玖川反问。
石慎诺笑笑,知道现场人多,凌玖川就是想说,也不会在这里告诉她:“好吧,我还是那句话,哪天,你愿意放这个凡人朋友回去了,可以来找我。”
凌玖川略一点头,眼角的余光扫到几个医官下楼来了,便迎上去询问舒葵的伤情。
领头的医官一鞠躬:“玖川陛下,两位姑娘的伤口都处理好了,没有大碍。”
“好了,都走吧。”石慎诺看没什么事了,开始招呼大家回宫,同时问凌玖川:“你来不来?”
凌玖川其实是想去看看舒葵的,但一想到手头还有没完成的工作,只好吩咐玉筱留下,自己跟着众人走了。
金毅则告了假,来到金洛洛的房间。
“大伯。”金洛洛靠在床头,脸白得像纸。
金毅关好门,施了个屏障以隔音,又在房间里四处走走,确定没人在偷听之后,脸上霎时满是怒容:“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