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令洋笑了笑,刚想继续,脑后突地吹来一阵凉风。
他反射地一歪头,顺势从舒葵身上下来,往旁边滚去。
挟带着劲风飞来的,是一把透明的雁翎刀,从舒葵耳边蹭过,噗地插入床铺。
“容树!”舒葵认得,这是澄镜刀。
站在房间门口的容树面色铁青,大踏步来到床边,拔出刀,转而往敖令洋头上砍去。
敖令洋又是一滚,拿了放在床边的浴巾往腰间一裹。
容树一招接着一招,没有丝毫迟滞,招招都朝着敖令洋的头顶,像是有心要将他一劈为二。
敖令洋躲闪着,不断拿起手边的东西扔向容树。
容树一点没有受到影响,下手依然又快又狠,甚至好几次差点伤到舒葵。
敖令洋被他拼了命的架势吓到,一发现机会,立刻破窗而逃。
容树跟着出去,抬手甩出根指来粗的根须,直往敖令洋脚踝而去。
敖令洋很清楚一旦被缠上,自己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便赶紧往前一扑,尽管摔了个狗啃泥,好歹是逃过了根须。
容树阴沉着脸,又接连甩手,一时间,根须、叶子、地上的沙土石块,通通都变成了进攻的利器。
敖令洋为了保住性命,也是尽了全力,在地上接连翻滚,竟是都侥幸躲了过去。
这时,两人已来到鎏昱海边。
容树断然不想让敖令洋回到海中,当即将澄镜刀在身前划个半圆。
顿时,鎏昱海巨浪滔天,硬是逼得已一只脚踏入海中的敖令洋退了回来。
不过,鎏昱海到底是敖令洋的地盘,在瞬间的愣神过后,他冷静下来,念个咒语分开巨浪,纵身一跃,变成人鱼的样子,在水中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容树也准备下水,可转念一想,自己对海里的地形完全不熟悉,要是下去,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况且舒葵还孤身一人在房间里,要是敖令洋再从什么地方钻出去,回到那里,那可就真的不好了。
于是,他收了澄镜刀,跑回了舒葵所在的地方。
甫进房间,迎面就是玉体横陈,容树一呆,脑中一片空白,居然完全动不了了。
“喂,看够了没有?”舒葵左等右等不见他来帮忙,不禁又羞又气。
容树猛地回神,忙铺开被子,替舒葵盖好,这才解了她身上的禁制。
“敖令洋呢?”舒葵能动了,第一件事就是问敖令洋的下落。
“逃到海里去了。”容树撇撇嘴角。
“你怎么他了?”舒葵心疼,觉得敖令洋一定是被欺负了。
“我没怎么他。”容树没好气地答道,“不过,我还真希望能把他的脑袋剁下来。”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舒葵瞪着容树。
“救你。”容树把衣服放到舒葵旁边。
“我没事,你可以回去了。”舒葵直接下了逐客令。
容树看看她,没搭话,只问:“凌玖川怎么会受伤的?”
这话让舒葵心里一动,担忧随即丝丝缕缕地浮现出来:“那个人附在敖令洋身上,打伤了凌玖川。”
“难怪。”容树终于想通了什么。
“你走吧,我要穿衣服了。”舒葵再一次让容树离开。
容树背过身:“穿吧,好了叫我。”
“出去。”舒葵不愿意。
“穿吧,我不会回头的。”容树不动。
“你又想带我回留金寨吗?我不去。”舒葵小心地自被中伸出手来拿衣服。
“不去也行。”容树并不强求,“你要是愿意住在这里,那我就在你隔壁盖一幢房子。”
“你堂堂留金寨寨主,住到这里来干什么?”舒葵相当不满。
“我愿意。”容树轻描淡写道,“这里依山傍水,风景宜人,四季如春,环境幽雅,挺不错的。”
“你退休了?打算来养老?”舒葵揶揄他。
容树轻轻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舒葵很快穿好衣服,也不再管他,急匆匆地往门外跑。
“干什么去?”容树追上。
“你盖你的房子去,别来管我。”舒葵满心都想着下海找敖令洋。
“你要去海里?我跟你一起去。”容树看透了她的想法。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和敖令洋好好的,你为什么总是看他不顺眼?”舒葵急了。
容树倒是一副笃悠悠的样子:“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去找他,喝喝茶,聊聊天,在附近转转——我们就快是邻居了,搞好关系总没错吧?”
“你……你真的要来盖房子?”舒葵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
“真的。”容树肯定地点头,“以后,这里的人会渐渐多起来,我可以做点小生意,顺便,也帮留金寨增加一个联络点,到时候,那些想来找我们的人,就不用累死累活地爬那么高的山了。”
这理由听着像开玩笑,可细细想来,也没什么不对,舒葵无法反驳,唯有带着满心将信将疑,继续朝鎏昱海边走。
又前进一段距离,舒葵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道:“等一会要是见到敖令洋,你可不能再要打要杀的了。”
容树想也不想地一口答应。
舒葵放下心,向着海中缓缓而行。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容树跟在后面问。
“不知道。”舒葵这才意识到,敖令洋从未带她去过海底的住处。
“鎏昱海这么大,你打算怎么找?”容树又问。
舒葵无言以对,极目远眺间,见一大片清澈的海面无边无际,除了层层微浪,再无其他。
“还是回去等着吧,他早晚会来的。”容树对舒葵的茫然早有预料。
“我要去找他。”舒葵心焦得都快哭了。
“那你去吧。”容树不阻拦,“海面上什么都没有,你要是回不来,不渴死也饿死。要是死了,敖令洋不会有什么损失,他可以去找其他女孩子,继续他的复国大业,你就只能在地府里,一殿殿地见阎罗,喝孟婆汤把这一世的事都忘光,然后在醧忘台上被鬼差一脚踢下去——哦,对了,说不定还要去地狱受苦。”
舒葵看看容树,没吱声。
“走吧,回去等。”容树朝房子的方向歪了歪头。
舒葵没办法,跟着往回走了。
此后,容树真的找来了人,打下地基,开始造房子。
舒葵则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敖令洋,稍有些风吹草动都会弹跳起来,打开门去查看。
容树每天都会出现,说是监工,其实是去陪舒葵,聊聊天,到附近逛逛,要是提起敖令洋,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排斥。
渐渐的,舒葵相信他是真的要在这里住下,真的准备好好和敖令洋相处了。
很快,容树的房子造好了,是两层小楼,白墙红瓦的,很是好看。
他邀舒葵去做客,弄了一桌菜,请她吃饭。
菜一入口,舒葵立刻就察觉到这是郭远生做的:“郭大哥呢?”
“做完说累,先回去了。”容树帮舒葵倒了点酒。
舒葵不自觉地想到郭远生那张愁苦的脸,忍不住笑了一笑:“他又是被你绑来的吧?”
“他告诉你了?”容树并不意外,“还说了什么?”
“赛瘟神抢了他的鱼。”舒葵还是笑。
容树拉长声调“哦”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你可别去找他麻烦。”舒葵怕容树对郭远生不利。
“不会。”容树挥挥手,“都是自己国家的人,再说,他说的也没错,我知道他们私底下都叫我……”
话没说完,敲门声蓦地响起。
容树面色一凛,看看舒葵。
舒葵也看看他,满是欢喜的神色:“敖令洋来了。”
“别动,我去开门。”容树起身朝院子走。
舒葵哪里肯“别动”,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大门一打开,那跨进来左看右看的人,居然是凌玖川。
“容寨主乔迁新居,怎么不请我喝一杯?”他问着容树,却看向舒葵。
舒葵与他目光相对,心里“咯噔”一下。
“陛下,快请进。”容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瞎话,“纸都拿出来了,就等着往昊苍宫发飞鹤笺呢。”
凌玖川倒背双手,不紧不慢地来到餐桌边坐下。
容树给他也倒上酒,举起自己的酒杯,没等开口就被打断。
“容寨主可真是挑了个好地方。”凌玖川说。
“是啊,环境优美,气候宜人。”容树不管这是讽刺还是夸奖,一股脑照单全收。
凌玖川扫一眼桌面:“能找来郭远生,这入宅酒也是颇费心机。”
“要宴请陛下,当然要最好的。”容树笑着说。
凌玖川“哦”一声,点点头:“这么说起来,你还是很重视我的。”
容树没接话,沉默下来。
凌玖川一指舒葵,接着道:“既然这么重视我,她,为什么不还?”
容树脸上的笑意不见了。
凌玖川顿了顿,环顾下房间:“容寨主是打算在这里长住吗?知会过鲛人王吗?”
“如果陛下指的鲛人王是敖令洋的话,我们已有过接触。”容树也不算完全在说谎。
“我还没有接到通知说鎏昱海有新进的居民。”凌玖川呷一口酒,“既然今天来了,那就跟我说说吧,为什么要住到鎏昱海来?”
“为了舒葵。”容树直言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