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跷?臣妾不知皇上指的是什么。”余香此刻神智尚且没有那么清醒,冷不丁听到刘骜这样讲,自己倒是有些懵的。
“杜松,你先让她们几个都退到外殿等候,朕若有需求,会再喊她们的。”刘骜刚要讲话,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嘱咐了杜松一句,让殿内的宫侍都出去等候。
余香见这一幕,忽然轻笑出声,引得刘骜注意过来。
“怎么,这是见到什么事儿了笑成这样?”
“都是做了皇帝的人,却也还有事怕人知道。臣妾这是心疼你,做这个皇帝也不容易。”余香拉过刘骜,将手放在他的掌心,感受着这温度,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
人活着的滋味真好,清清醒醒的,能够感受到这世间喜悲的滋味,真是不可言喻。
“朕怀疑有人想要马八子的命。”刘骜突然说出这句话,倒是让余香的笑容僵在脸上。
“哦?陛下何以见得?”余香挑眉说着这话,眼神却游移到外殿,见只有阿梦领着一群新来的宫侍守在那儿,却不见芷荷核杨凌的踪影。
这两个人最近是怎么回事儿,动不动便集体消失,真是该找个机会好好训训他们,难不成是这两个人趁她不备,看对眼了,走到一块了?
嗯,这事儿还需细观察才是。
“今日福子在铃兰殿无意听到有人传言,说是马八子的明烟宫内来了陌生男子,还是她幼年的青梅竹马。福子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即便跑来宣室殿给朕报信儿了,但朕到了明烟宫一瞧,却根本不曾发现有什么陌生男子。”
余香觉得这并没什么,怎么在刘骜眼中,便成了陷害马八子呢?看来刘骜宠她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皇上,依照臣妾来看这件事情有许多可能。除了可能是有人嫉妒马八子有孕存心陷害,还有可能是马八子那殿内真的有人,却在您赶去之前提前跑掉了,毕竟这未央宫大得很,想要躲个人还是无比容易的。除了这两种可能以外,倒也不乏第三种可能,没准那传话的人就是马八子派去的,为了找个理由让您过去,见您一面。这后宫争宠,可是什么样儿的都有。”余香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也觉得马八子没那么多心眼儿,这第三种才是最大的不可能。
正常就算是想了办法和计谋骗皇上过去,也犯不上诋毁自己的名声,失去皇上的信任。更何况,她又怎么会舍近求远,特意差人去铃兰殿把这些话说给福子听呢?
但是这事儿整体看来,也未必是舍近求远,其实倒是个稳妥办法。
了解福子性格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忠心,且喜欢管事儿,如果是在外听到对皇上不利的事情,一定会第一个告知皇上,绝对不会把话揣在心里。
并且这件事情如果是在宣室殿传出去,侍卫森严,很容易就会抓到这个传话的人。借着这个人,找到背后的始作俑者太过简单,这事儿便没趣了。
但是在铃兰殿则不同,平阳公主身边的侍卫现在都被皇上撤掉了,并且铃兰殿距离宣室殿还有着好些距离。更关键的一点是,平阳公主是这后宫之中唯一一个跟后宫妃嫔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女人,话在她的宫殿内传出去,不会招来任何人的怀疑,并且她听到了也不会插手干预。因为马八子是死是活,是好是坏,都跟她毫无关系。
这事儿表面上看起来简单,可实则琢磨起来手段却是十分高明。就凭借出命案的那日,马八子在明烟宫内会当着自己的面儿跟皇上撒娇,还要求自己立下军令状,这样的女人想来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所以这传消息的人,不光是个有脑子的,还得是知道各种内幕消息的。
他既要清楚福子的性格,又要清楚平阳公主的处境,所以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一般人。
能够同时掌握这两点消息,又足够聪明且有身份的人并不多,推算下来,除了刘骜,便也只有刘康了。
达公公是他的眼线,所以有了达公公在,刘康知道以上两点并不困难。凭借他的脑子,想出这个招数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他干嘛无端端的要陷害马八子呢?其中目的又是什么呢?自己只是拜托他帮着盯紧马八子一些,并不曾说过想要她的性命,那么刘康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不对,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的并不是陷害马八子,而是将刘骜吸引去明烟宫。
那么问题便来了,明烟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非要刘骜去看不可?
“天宁,你误会了,朕要说的并非是这件事蹊跷,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朕一到明烟宫,便发现宫门口乌烟瘴气,被人点了炷高香。你知道朕一向不喜欢这些玩意儿,便让侍卫将其灭掉了。结果进了屋却发现,马八子整个人浑身高热,就跟你今儿个早上的病症一模一样。”
刘骜说到这儿,便停顿下来去看余香脸上的表情。他也知道自己跟余香讲了这些话,很有可能就此便让余香记恨上马八子。
他固然在意马八子肚子里的孩子,可他更在乎余香的安危。
毕竟孩子往后还能有好些个,可是余香这世间便就此一人了。
他希望这事儿能给余香提个醒,也让她日后防范着马八子一些,别再吃了什么亏。
除此之外,他还盼着余香能够从这件事儿里听出个什么来,帮他琢磨琢磨马八子跟巫教一族到底有何关系。今日到底是有人怂恿马八子点燃了这香,动用了巫蛊之术,还是马八子本身便心存歹念,想要陷害余香。
“所以呢?陛下是怎么看这事儿的?”余香不想给刘骜任何先入为主的观念,她觉得刘骜既然能够主动来跟自己讲这些话,变说明此刻在他心中一定有了想法。所以,她并不急着表明态度,她在等刘骜的念头。
别等到自己开口咬定埋怨马八子的时候,刘骜却又表现出相信马八子心慈仁善,不会害人。到时候还不等同于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就没意思了。
“朕也不知道该对此事报以何种看法,这样吧,朕把这事儿跟你讲完,你再想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朕见马八子浑身高热,害怕烧久了影响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当即请了杜太医过来诊脉。可是事情很奇怪,杜太医诊脉过后,说马八子脉象平稳,一切如常,并不知道这浑身高热是何种缘故。”
“当时朕还暗自觉得愤怒,以为这杜太医是医术不精,故意来搅局。所以当即又让杜松去太医署另请了两位太医来,且路上不让杜松跟他们透露半点风声。结果人来了,诊了脉,结果却也是一样的。朕问他们可有办法救治,他们纷纷表示没有。还说人无病,如何下药。可你若说是没病,她整个人又烧得神志不清,这可是愁坏了人。正当苦于无解之际,杜太医忽然将朕叫到一旁,说那门口高香以及马八子的症状很像是被人施了巫教秘术。说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家乡曾有人信奉此邪教。朕本不愿相信,可无奈当时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叫杜太医想办法解决掉这个问题。最终,你猜怎么着了?”刘骜说到这儿,停住了话头,询问余香道。
余香思索片刻道:“他将高香浸在水底,说如此一来便能破解这巫教秘术,马八子必然就会醒过来。因为水火相克,所以这由火点燃的香,只能由水来化解,对不对?”
听到余香的话,刘骜大惊,“天宁,你怎么会知道巫教秘术,甚至说的比那杜太医还明白几分?”
“自然是猜的。无论道教八卦之术,还是巫教秘术,讲究的不都是个相生相克的道理么。甭管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那寻找破解之法的人一定会这么说,否则要如何下得来台?当时那种情况,无论是马八子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臣妾,您都担心得很。可最终换来三位太医共同跟您说了一句无法可治,您肯定是火冒三丈。所以情急之下,那太医之中一定要有一个人想出解决的办法来,以求保命。那这相生相克之说,便是最好的办法了。”余香耸肩,随口便说出自己心中的推断。
刘骜点头,大加赞叹,“不亏是朕的皇后,什么事情都是一眼便能看透。那依你来看,杜太医是真的懂巫蛊秘术,还是编了个借口逃脱罪责?”
“这事儿您怎么说都对。许是杜太医的家乡真的有人信奉巫教,也许是杜太医不过是参照相生相克来编造出了这个理由骗您。但不过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臣妾行了,若是没错,此时马八子也醒了。”余香浅笑,宛若一切都不重要。
刘骜凝眉,唤了个内臣上前,让他去明烟宫跑一趟,看看马八子此刻到底醒没醒过来。
孰真孰假,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