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朵儿连忙跑去了小厨房,随着阿梦跟杨凌一起烧水。
可倒是阿梦看到了朵儿不懂一瞬间,心中还有些纳闷,于是便问她道:“你不在正殿里伺候着娘娘,怎么倒是跑到这儿来了?”
“我这不是怕人手不够,所以就来帮忙吗?杨公公手臂上有伤,干不得力气活,所以我可以帮他做啊。”朵儿脸上挂笑,硬是快走了几步挤在了杨凌跟阿梦中间,满眼的无辜模样。
阿梦无奈扶额道:“烧水而已,倒是什么样的好活,竟让你们争先恐后的做?现在可好,正殿都没一个人在,这算是哪门子的规矩?也罢,你们两个既然愿意做,那便你们来做就好了,我去正殿守着娘娘。”
说完这话,阿梦转身就走,扔下朵儿跟杨凌两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杨公公,既然阿梦走了便就走了,咱们两个人一起帮皇后娘娘准备热水吧。”朵儿脸上微微泛起红霞,可这表情在杨凌眼里却并无什么区别。
“朵儿,你说你也真是的,为什么非得要来这里跟阿梦抢呢?本来我到这里就是为了向她证明,我没有因为这丁点伤痛便偷懒,现在她走了,我还证明给谁看呢?”杨凌唉声叹气道,然后摇摇头,“你既然这么愿意做这个,便自己做吧,反正我手臂有伤,也提不动木桶。”
说罢这话,杨凌竟然真的转身而去,消失在朵儿的视野之内。
“杨公公,你……”朵儿这话还没说出口,视线之前便已经没了杨凌的身影,于是只能跺着脚自个儿一个人干憋气。
杨凌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到底跟阿梦抢什么了?自己明明是好心,怕杨凌那胳膊上的伤口再裂开,怎么能是跟阿梦抢呢?
还有啊,他竟然说自己来烧热水是为了向阿梦证明他不曾偷懒。阿梦又不是皇后娘娘,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为什么非得要向阿梦证明呢?
“气死我了”,朵儿嘟着嘴念叨了一句,便也只能自己一个人转过身去小厨房给娘娘烧热水。
她觉得,很有必要找个时间跟阿梦谈谈,告诉她其实杨凌并不是一个多么合适的“对食”对象,未央宫这么大,比杨凌好的人简直是大有人在,没必要非得找个这么差的人。
再说了,就凭借阿梦的聪明劲儿,没准将来是会晋升成女官的,一旦晋升为女官,那就可以许配外臣了。由此来看,她的前途那叫一个光明,犯不着来跟自己抢一个内臣吧。
这么想着,朵儿放心了一些,第一次觉得好像资质差,当不成女官也并不是什么吃亏的事情。
这场发生在宫侍之间无声的战役其实无非是朵儿一个人心中的怨火,除了她以外,并不曾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在当天并没有时间去跟阿梦聊聊杨凌的事情,因为在服侍余香沐浴更衣后,皇后娘娘便宣布了一个消息,出宫。
“娘娘,近来不曾听闻有何大典庆祝,又非什么节日,为何要出宫?”阿梦谨慎询问,生怕这又是娘娘心里突然想到的什么新奇念头,因此再招来什么祸事或麻烦。
“我要出宫拜菩萨,希望能够早一点怀上龙嗣。这事儿我是对皇上说过的,所以阿梦你放心,并非是我什么刚刚冒出来的新念头。”余香这样说道,又把身上披着的厚重锦绣长衫褪去,选择了一件朴素轻薄些的,免得出宫后太过招摇。
这话听在朵儿耳朵里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在杨凌跟阿梦听来便很是不对劲儿了。
阿梦不解的是,既然皇后娘娘那么想要孩子,昨日为何还要特意熬制寒凉避孕的药材喝下?
杨凌不解的是,他觉得皇后娘娘并不像是求神拜佛之人,为什么明明知道现在怀不上孩子,却还要把希望寄托在什么菩萨身上?
可无论他们能不能猜透余香的心思,余香出宫都是必然。
他们无法改变余香的决定,一向都是如此。
其实出宫这事儿比余香在脑海中设想的还要顺利,因为看守宫门的侍卫并不敢询问皇后娘娘的去处,所以根本无人阻拦,她便就这么坐着马车赶了出去。
余香也不知道待她走后会不会很快便有人向刘骜报信,但她最担心的还真不是这一点,她害怕的是有人向刘康报信。
因为刘骜是不可能轻易派人追出皇宫的,他本人更是无法离开。
但刘康就不一样了,他若是想要离开皇宫简直易如反掌,找寻自己的行踪怕也不是难事。
居于宫内刘康尚且待自己是如此态度,余香简直不敢想象在宫外碰见刘康的样子。
想到这儿,余香连忙道:“杨凌,马车驶得快一些,咱们早些去庙里拜一拜,然后早去早归。”
阿梦心里暗自点头,娘娘这么做便对了。她还生怕娘娘会一出宫便不想回来呢,一国之母离宫出走,那可就要天下大乱了。
“娘娘说得对,杨公公还请快一些,咱们方能早去早归。”阿梦又将这话重复了一遍,以此证明杨凌应当重视起来。
杨凌应了一声,手中马鞭子使劲儿一挥,马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当即便疾驰起来。
朵儿被这疾驰的马车颠得心里发慌,可是一抬眼瞧见皇后娘娘跟阿梦都没变脸色,便也只得双手扶紧马车的窗框,以免自己被颠簸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余香太过聪明,她刚刚离开未央宫不久,太后便将林充依召去了承宁殿。
其实太后本来昨儿个晚上就想要将林充依召过来瞧瞧,可她顾及到天色太晚,怕林充依已经歇息,便也没再折腾她。
在她眼里,这林充依跟余香可大有不同,前者是她觉得知冷知热,懂得人情的新人,可这后者却是她心里的大仇人,这关系可大不一样。
所以余香若是有了事儿,她肯定是要折腾得余香彻夜难眠,但这林充依便是不同了,真要她折腾林充依,她还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吓到这丫头呢。
林充依的侍婢将猫给太后送回来的时候,着实是让太后心中一惊。她本来笃定了自己这波斯猫定然是被余香藏起来了,没准现在早就孤孤零零的惨死在哪个角落,既不得投胎转世,又不得再度轮回。
可当太后看到这侍婢时,极为脸生,看那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模样又不像是立政殿的人,于是便问道:“你的主子是谁?”
雏燕规规矩矩的对太后娘娘施以大礼,而后低垂眼眸回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的主子乃是兰林殿的林充依。”
“林充依?可是前阵子跟马八子一拨入宫的妃嫔?”说实话,太后娘娘对于这位林充依并没有什么真切的印象,这后宫妃嫔何其多,她哪里一一记得过来?不过看这位侍婢懂规矩的模样,就知道主子应当也错不了。不像是余香身边的那两个侍婢,一个看谁都是冷眼相待,一个整日疯疯癫癫、不识礼数。
瞧看奴婢的品行就能够猜得出主子是个什么样儿的人,这话当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回娘娘,正是。”雏燕的眼睛一直瞧着地面,半点不逾越。
其实说实话,这一点不光是太后觉得难得,就连芙蓉姑姑也认为是宫中少见。虽然宫中早有规定,身为宫侍并无资格直视主子,否则便是“大不敬”。
可规矩虽是这样定的,没几个人头一遭见到太后而不好奇的。纵然是不敢直视,也总要悄悄左顾右盼,看看这承宁殿里的其他装饰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像是雏燕这般规矩的,倒是着实少见。
“这猫是你主子发现了,便让你给送来的?”太后又询问雏燕道。
“回娘娘,的确如此。今日皇后娘娘突然到访于兰林殿,林充依便陪皇后一同逛园子,于是发现了这只猫。皇后娘娘说这猫跟您的波斯猫很是想象,林充依便命奴婢给您送来了,说应该就是您的猫,跑丢了。”雏燕这回答看似规矩,实则却是在无形之间将余香牵扯了进来。
如若雏燕不提,太后今日必然是不会知道余香到访兰林殿的事情。现如今经过她这么一提点,太后当即了悟,说到底这事儿还是余香搞的鬼。
“芙蓉,把哀家那对黄金耳珰拿给她,让她转交给林充依,说是哀家对她的谢礼。明天早上待她起来过后,让她到哀家的承宁殿来用早膳。”太后说完这话,抿了抿嘴唇,心里对余香的憎恶不仅又平添了几分。
呵,多好的一出戏,若非这林充依刚刚入宫,为人实在,怕是真的就要被这心肠歹毒的皇后给陷害了。
其实皇后是希望自己误会成是林充依偷走了猫,再假借自己之手,除掉林充依吧。
她倒是还真要见识见识,能够让余香心存芥蒂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芙蓉姑姑自然也是个会办事儿的主,再递给雏燕那对太后娘娘赏赐的黄金耳珰时,还顺道给了雏燕一枚小银锭,算是赏钱。
虽说太后娘娘没直说,可这赏钱不给,任是宫侍也不愿意帮忙传话的。
有时候这奴婢的一句话,比主子的一句话还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