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锦衣卫见状,蜂拥过来拦阻。奔雷道人迎着他们的刀枪飞纵过去,去势不减,同时双掌凌空击出数掌。锦衣卫们的兵刃尚未触及奔雷道人,就纷纷中掌口吐鲜血向两边翻飞而去。
破空劲——“雪岭二圣”中奔雷道人的绝技,能够把掌力、爪力隔空发出,在数十尺内伤敌于无形。
柳先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孟行雷和段子羽见状,顾不得和众人厮杀,连忙上前向奔雷道人扑去。一德和尚见师叔出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唐彪急道:“愣什么,还不快去助战?!”
一德略一迟疑,最终还是提刀加入了战团。
奔雷道人的去势被三人拦了下来。他暴怒不已,大喝一声:“那就先取了你们的狗命!”四人战成一团,锦衣卫见状纷纷退出老远。
四个人都使出了看家本领,身影如幽灵般穿梭过往。
官军和众豪杰一时竟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拼杀。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的战团。
半晌,随着“啪!”的一声大响,一人被震出圈外,正是孟行雷。他凭借自身沛莫能御的内功,想以掌力摧垮奔雷道人,不料一掌之下,他自己却被震出丈外。奔雷道人在他的全力一击之下,也不禁晃了一晃,气血一阵激荡。段子羽觑准时机,倾尽全力,大喝一声,手中锁链铜锤破空发出,击向奔雷道人的胸口。
每遇到与强手对敌之时,段子羽便会以铜锤全力一击之力将对手击倒。他掷出铜锤靠的不是蛮力,而是自身独特的内力。出手之前,他必先将内力凝聚至肩背肋下十几处穴道,然后觑准时机,发力一击,他手中的锁链铜锤就变成了无坚不摧的紫色流星。“流星”所及,力道重逾千钧,足以把岩石砸为齑粉;铜锤发出后宛若惊雷急电,更令常人难以躲避。自出道以来,他的“流星”所至,对手非死即重伤,他的绰号“流星一出乾坤定”也由此而来。而他修炼的内功,唤作“百犀力”。
铜锤去势之猛,雷霆万钧,奔雷道人已无法躲避。
奔雷道人没有躲避,而是默运玄功在左手之上。他要徒手抓住来袭的流星!
“嘭!”的一声巨响,铜锤砸在奔雷道人左手手掌之上。然而以奔雷道人的功力,仍不能完全卸去铜锤的力道,铜锤去势稍减,但仍然重重砸在奔雷道人胸口。
段子羽一击得手,正得意间,突闻柳先生急叫:“段流星,快退!”段子羽稍一迟疑,突然感觉喉部一紧,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传到他耳中。
奔雷道人在单手接住他全力发出“流星”的同时,另一只手已施展“破空劲”功力凌空发力捏碎了他的喉咙。他硬吃一记“流星”,同时除去一名敌手!但奔雷道人显然低估了铜锤的威力,饶是他全力运功抵挡,但三成流星的余威砸在胸口,仍造成了严重的内伤。他嘴角顿时溢出了鲜血。
这时“雪山绵刀”也刚好席卷而至,“嚓!”的一声,奔雷道人的右手立时被剁断!
孟行雷这时也跳回战团,双掌齐出,“啪啪!”两掌,终于将奔雷道人击倒。
段子羽双目爆瞪,脸上憋得通红。他的身子痛苦地扭动了好一会儿,终于不再动弹。
刘瑾悬了半天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他称赞道:“一德,做得好!”
一德和尚也没料到自己的刀能伤到师叔,见奔雷道人倒地,他不知道是该停手还是该继续追杀。
孟行雷见他迟疑不前,便抢身上前,想要一鼓作气,除掉奔雷道人。
这时,一个灰色的身影,飞跃到孟行雷身前,护住奔雷道人。来人正是松明大师。
孟行雷稍稍一愣,深知松明大师丝毫不比奔雷道人好惹,当下大喝一声,运足十二成功力,一掌击向松明大师胸口,一时风雷之声大作。
松明大师双目神光四射,袍服被气劲激荡地不住翻飞,他也迎着孟行雷的掌力击出一掌。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附近的众人纷纷被激荡的掌风震倒,刘瑾面前的茶壶茶碗被震得立时四散开裂。
孟行雷的身躯向后倒飞了出去。
松明大师与孟行雷对击一掌之后,飞身而起,半空中一连击出三掌,“啪啪啪!”三掌都重重地打在孟行雷胸口。然后,身体向后翻飞,似一片落叶般轻轻落回奔雷道人身前。
孟行雷的身躯如同红夷大炮打出的炮弹,重重砸在一面墙上。墙壁顿时被砸穿了一个大洞,砖石横飞。他的脏腑在半空中已被松明大师的掌力震碎,落地后登时毙命。
松明大师扶住奔雷道人。奔雷道人身负重伤,此时已气若游丝,他挣扎着道:“师兄,你从不主张妄杀,今天我……,我实在按耐不住,动了杀戒,你别……,别责怪我。”
“师弟做得对。”松明大师轻轻言道。
奔雷道人高兴地笑道:“你不主张教化那些恶人了?”
松明大师沉重地道:“穷凶极恶之徒似刘瑾这般,罪孽深重,已无法教化。以前是师兄错了,我应该一早听你的话。师兄在此给你赔不是了。”
奔雷道人显得从未有过的兴奋,大笑不止,最后,断断续续地道:“替我杀了……”
松明大师道:“师弟放心。你安心去吧,师兄一定替师弟手刃奸贼。”
奔雷道人中断了言语,合上了双目,溘然长逝。
松明大师放下奔雷道人的尸身。站起身来。
一德见状,慌忙扔掉手中的刀,跪地不起。
“为师授你雪山绵刀技艺,乃是为了让你在此浑浊的世间,持此刀惩恶除奸,激浊扬清,你却用它妄杀无辜,造下无数恶业,怕是死后要下地狱了。今日之事过后,为师定要废去你的武功。你随我回去,从此放下屠刀,助人为善,不再习武,或许能稍减你今日所犯之罪恶,不致落于万劫不复之境。”
一德跪伏在地,满脸愧疚,低头不语。
松明大师从他旁边走过,向刘瑾缓缓而来。
众锦衣卫明知这个和尚难惹,但畏惧刘瑾威势,只好硬着头皮挺刀杀来。
松明大师仍在缓缓前行。但自他周身,开始不断散发出越来越大的气劲,最后竟形成了一股围绕其周身的巨大的狂澜。锦衣卫们被吹得站立不稳,根本无法近前。唐彪连发暗器,但所有的暗器都在距离松明大师三尺开外,就被吹得无影无踪。松明大师的身躯,仿佛包裹在一层晶莹剔透的气泡内。
在场的江湖豪杰、东厂高手和锦衣卫官兵见此情形无不大吃了一惊。
深谙武学之道的他们明白,“雪岭二圣”松明大师的内力修为已经达到超凡入圣的境界,竟已能够达到“内力结屏、真气织茧”的程度。此时,一般的武林人士已经难以突破松明大师内力激起的狂澜迫近松明大师近前,即使能够走到他的身边,他们的拳脚刀剑也无法透过松明大师包裹他周身上下的“真气茧”伤其分毫。
刘瑾见状不禁骇然心惊,他忙道:“松……,大师且息怒,前几日你我谈及佛法,你还对我说众生皆世间灵气所聚,故此生命可贵,不能妄动杀伐。令师弟去了,刘某也悲痛万分。你不能妄动杀伐,对刘某你也应心存善念啊。”
“阿弥陀佛,诛奸除恶,济世救人。”
刘瑾正不知所措,一旁的柳先生朗声道:“大人,你先到后边休息。让我来领教松明大师的高深佛法!”
刘瑾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躲到后面。
柳大先生在狂风中站定,手捋须髯,扬声道:“敢问前辈,你平时积德行善,扶危济困,却是为何呀?”
“只为普渡苍生,救济世人。”
“那救济世人又为了什么?”
此时旋风之势稍弱。
“是不是为了圆寂之后,能够往登极乐,去陪伴佛祖啊?”
“是又如何?”
“哈哈哈,我看,大师是更害怕死后会下地狱吧?”
此时,旋风稍显凌乱。
“阿弥陀佛,像你们这般残害无辜百姓,做下这等禽兽行径,才应该担心死后会下地狱!”
旋风陡地剧烈了许多,但柳先生的身形仍然在狂风中岿然不动。
“非也!前辈之生平,柳某略有所闻。你自幼酷爱武学,天资聪颖,年纪很小就习得一身高超武艺。少年之时曾横行江湖数载,无人能敌。”
旋风变得凌乱不堪。
柳先生嘴角现出了微微的笑意,他盯住松明大师的双眼,径自说下去,“你可还记得那些与你对敌之人,他们本与你无冤无仇,你也该点到为止。可你是怎么对付他们的?”
“无一不是惨死在你的手中。”柳先生在狂风之中从容地手抚长髯,呵呵笑道:“那时你心中可有半点善念?后来你觉得自身杀孽太重,这才放下了屠刀。那些死在你的刀下之人,何尝不是无辜之人,你觉得佛祖会否因为你后来做下几桩善行就恕你无罪?”
旋风渐渐平息下来。
柳先生收起笑意,目光炯炯,死死盯住松明大师的眼睛,突然厉声暴喝道:“松明和尚,你死后会下地狱的!”
松明大师神情恍惚,目光中一片茫然,似乎魂不守舍。
“松明大师,你好好想想佛经中记载的地狱情形是如何的,哈哈哈……!”
柳大先生一边狂笑,一边继续目不转睛地盯住松明大师。
他每笑一声,松明大师就感觉似有重锤在他的心窝上敲击一下。渐渐地,他感到身边的一切事物都不存在了,自己似乎置身于一个漆黑无比的深渊之中。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和虚空中,渐渐浮现出了熔岩和烈焰,浮现出了无数地狱的鬼怪。他看到世间的罪人,被剖心挖腹,或在沸腾翻滚的油锅中挣扎煎熬。万千的鬼魂在他周身附近飘荡,恐怖的无法言喻的鬼的哭号声令他心惊胆裂。松明大师最后感到自己的心弦“嘣!”的一下断掉了。待柳先生的笑声一止,松明大师口中涌出了大口的鲜血。片刻之后,他的身躯向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