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棠怎会没把今日这情形看在眼里,只怕苏氏的心里还不定如何作想,季子棠怕她过分难受,托念奴私下把德妃赏赐给自己的那对儿素银耳坠给了她。
又好声好气的安抚了她几句:“棠隐姑娘多少骄纵了一些,不必苏侍人出身名门,别和她计较了”苏沛月得了季子棠的赏赐,又听了这句暖人心的话,自当是说:“没事”。
一连几日下来,广陵王府内总算得以安静,季子棠也难得闲下来。
念奴跟在季子棠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的踏进季少府的大门,檀栀见着她回来甚是高兴。
拉着她说个不停歇,檀栀说季云鹤好些日子没回来了,独留她一个人实在闷得慌,难得见着能说心窝话的人,自然是把连日的寂寞苦水都倒了出来。
“哥哥不是不随军扎营了吗?”檀栀暗叹:“唉,他是不随军扎营了,可是还要随军打仗啊,听说去了南江”。
“哦?南江那边又不稳定了?”檀栀撇嘴,叹气声不断:“我一个女儿家哪懂这些,不过走了好些日子了,也没个动静”话音刚落,就见着小厮进来。
礼禀了一声:“二小姐”随即又对檀栀说道:“这是少爷托人带回来的家书”檀栀一听,眉梢喜色的无法掩盖。
连忙塞给季子棠:“小姐,快看看,都说了什么”檀栀不识字,自小跟在季子棠身边,却也没有做到耳濡目染。
季子棠朝她逗趣,只得说:“都说了是家书,我怎么好过目”。
檀栀听季子棠的话,不乏有些喜极而泣:“小姐就会取笑奴婢,您是少爷的家妹,这家书您都不能看,谁还能看”。
季子棠掩口笑道;“这可是你让我看的呦!哥哥可不要说了什么甜言蜜语惹酸了我才是!”季子棠话音刚落,便拆开家书。
洋洋洒洒几行字迹,尽显了季云鹤的刚毅和柔情。
信上是这样说的:吾随军安营南江一带,安好,勿牵挂!
檀栀还沉浸在收到家书的喜悦中,这厢季子棠已合上了信,檀栀微微一愣望向她:“这就没了?”。
季子棠点头:“可不是”。
檀栀赶忙从她手中接过家书,仔仔细细的数了一遍信上的字,扒着手指头念道:“就这十四个字啊?”。
季子棠翻着信皮,指给檀栀看:“这里还有”。
檀栀急着问她:“这写的又是什么?”。
“吾爱之人收”简单五个字,让檀栀兴高采烈地,不禁笑出了声音:“真是不知羞”。
檀栀将家书反反复复的端详了很久,口中有词的念道:“他好,我就安心了”。
季子棠只觉心情畅美,从前总想着为檀栀找一段上好的姻缘,希望往后的日子里这个如她长姐的丫鬟,能够有美满和幸福的人生,不用彷徨,也不必按照别人安排的人生过日子。
如果季云鹤能娶到檀栀,当真是一种圆满,再好的男人,都不及她自己兄长这般,有谋略、有担当,当然,还有一份私心,不想就此和檀栀分开。
人生十余载的朝夕而伴,早已成为了如同亲人一样牢不可破的关系。
是主仆却不如说是引导者,是姐妹不如说是比亲人更亲密的家人。
檀栀望着坐在软塌下侧矮凳上的念奴,缓缓道来:“看着念奴丫头跟在小姐身边,仿佛又想起了从前老爷收养奴婢进府的过往,跟在小姐身边当真是一种幸福”檀栀又对念奴说道:“好好替我照顾小姐,小姐不会亏待你,她一定真心实意的当你是自己人”。
念奴起身郑重的对季子棠聊表心意:“姑娘放心,念奴这一生都愿意跟随在你左右”。
季子棠呵呵一笑,扶了念奴起来:“你们俩竟会捡好听的话哄我”。
方觉得口渴难耐,刚要说话,府里丫鬟斟了一盅茶来,季子棠喝了一口:“哥哥,可曾和家里说过你们的事情了?”。
檀栀的好心情一时间被打乱:“还没来得及说,他便去南江了,不提也罢,夫人总归不会认可我的”。
季子棠抬头略微惊愕道:“不会的,你们真情相对,哥哥一定有对策”檀栀只说了一句:“但愿吧”。
季子棠微微侧目,看着时辰,出王府也够久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在广陵王府与季少府的来回穿梭中,是季子棠身份的转换,也是她心情的排解,王府里的她总是要端着架子,扛着责任,而季少府这里鲜少的宁静,倒是能让她返回本真。
季子棠站起身,对檀栀说道:“我得回去了”檀栀也站起身,一路相送她和念奴到门口,挥了挥手,自己才转身回府。
途中,念奴并不多话,只是静静的陪季子棠走脚下回王府的路。
季子棠忽然开口,悠悠然的说道:“真希望她能和哥哥结成连理”念奴也含笑道:“姑娘放心吧,看得出来季少爷很喜欢檀栀姐”。
是啊,很喜欢,可是又能怎样,只要大娘不肯,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彼时春色正好,一路的繁花盛开惹人眼球,季子棠与念奴一路慢悠悠地走着。
王府里王嬷嬷刚一见到季子棠就对她说道:“淮安王府的侧妃命人来带话了”。
三个人悠悠然朝后院蘅芜苑里走去。
广陵王府向来与淮安王府没有交集,各自出宫建府,都未曾入府探望过彼此,当下却命人来带话,季子棠正当不解时。
王嬷嬷开口道:“说是春日里的花开的艳盛,邀请姑娘和苏侍人一起过去观赏”。
季子棠低头饮茶听闻要自己也一道同去,才开口说道:“我才不去,王爷女人们的联谊,我去算怎么回事!”。
王嬷嬷也是正当想:“那就由着苏氏一人去”。
闻言,淮安侧妃除了邀请广陵王府院里的女人,也去宫里给东宫陆妃递了请折。
陆氏向来不喜欢这种交际活动,但是听闻季子棠会去,便一口应下。
当日陆妃带了东宫后院的两位侍姬一同前往,而广陵王府这边除去苏氏,棠隐当日也非要一起去。
季子棠怕她有身孕出行不便,毕竟胎位不稳,若是出了差错,于情于理都不好,便想阻止她,可棠隐却一而再的说道:“反正是去淮安王府不会有事的”。
由于先前苏氏与棠隐二人起过纷争,所以苏氏不敢多言,连一句:“我会照应姐姐”的话都不敢说。
季子棠拗不过棠隐,索性不管她,让王府出了车,二人便一路驶去。
棠隐自来觉得自己怀了身子理应别人让她几分,刚从轿子下来,便抬步朝淮安王府里进,这会儿也一同下了马车的陆氏瞥眼看她。
顿时,陆氏身边的宫女让出了一条小路,一手引陆氏入府,一边又横眉竖眼的对棠隐说道:“真不知规矩,东宫侧妃还没入府,你急哪门子?”。
棠隐听闻眼前的娇人是东宫的人,再一细想自己自然是惹不起,于是让了去路,很知趣的退到一边,这时苏氏见机跟在陆氏身后,独留了棠隐最后一个与太子侍姬进府。
淮安侧妃早已携江孝玢后院的一位侍人立在门口,二人福身伴着柔声道:“妾身敬请陆侧妃佳安”。
陆氏并不眉眼瞧她们,独自抬了步朝正殿去,各院的侍人、通房紧随其后,几个人刚落座,便有王府的丫鬟前来送茶。
“你是广陵王府的侍人?”棠隐怀孕一事各院早已传个遍,陆氏怎会不知她身份,却还是假意误说了她的身份。
棠隐回答:“妾...奴婢广陵王府通房棠隐”她坐着回答的规矩很不让陆氏欢喜。
其实陆氏从前不是这样说话仰头三分的人,毕竟如今东宫的女人越来越多,她若是不摆出一副侧妃的样子来,后院的两个侍姬还不定如何欺负她,若非情愿,她绝不想自己变成这样。
好在她变成了现在这样,东宫的两个女人也被她压得不敢喘口大气。
东宫的人轻易不敢与她作对,毕竟眼前的这位侧妃并非一般人,她日日习武练剑,宫女都要绕道走,谁敢得罪她。
“王侍姬”被唤名的女子,起身利落的俯下身子,言语得当的答道:“奴婢在,陆侧妃”。
陆氏挥手示意她:“坐吧”又望向棠隐:“瞧见东宫的规矩了吗?这才是和上位人说话的礼数”话音未完全落,陆氏又说道:“你有孕在身,我便不和你计较了”。
棠隐嘴角赔笑:“多谢陆侧妃体谅奴婢”这时,淮安侧妃从外面走进来,与陆氏禀道:“请陆侧妃移步花园”。
这下堂内才闻声各自前往,陆氏与淮安侧妃走在前面,苏沛月与其他侍人落在身后,走了几步,陆氏转头对苏沛月说:“你如今是广陵王府的高位,你与我们一齐吧”。
陆氏一拉苏沛月的手,当即就觉得心里欢畅平和了不少。
侍人与侍姬自然不能同侧妃们一道观赏花园美景,于是分了两拨,前面三人,而后几人,有了明显的差别,并不是位份之差。
是人生的通往,有的人可以一路向前,而有些人只能远远的跟在身后。
这样看似平和的好光景,却因为身份,成了明显的分水岭,棠隐在心中暗称:“只要我来日为王爷生下长子,看你耐我如何”想到此节,唇角不自觉的露着得意的笑容。
现在的棠隐学会了谨慎,略略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可内心的喜悦,从未消退过,成为人上人,终有一天也要列队在前,是她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