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寻害怕地嘶喊道,所有尊严都被抛诸脑后,她爬了过去,痛哭流涕地抱住离墨的脚,哀求道,“我求你……求你放过我爹爹,放过孟家,算我求你了!”
离墨低下头,冷酷地打量着她,似在自言自语,“孟千寻,五年前,你可曾想过有一日会跪在我脚下,求我放你们一马?”半晌,她突地冷然一笑,“千叶门,一百八十八条人命,尚府,两百一十三条人命,试问,当年的孟家可曾手软过半分?”
说罢,离墨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冰冷开口,“你不是很想见识一下化骨水的威力吗,那我今日就让你看个够!”
见她那种眼神,孟千寻直觉不好,当即大声反抗道,“不!我这里有一个关于你的秘密,跟你身世有关,只要你答应我,我立刻就告诉你!”
身世之谜?
离墨目光一厉,似乎陷入疑惑与犹豫,孟千寻以为她就要回心转意,当即喜极而泣,却没料到下一刻,离墨忽然后退一步,看着她微笑道,“既然是我有关我的身世,那就不劳孟大千金费心了。大皇子,您不是说有东西要给她看吗?那就赶紧拿出来开开眼吧!”
说罢,一拂袖向高台走去,绣银丝狼纹的裙摆一路逶迤,两侧红绸摇曳,荼蘼艳丽,而她的背影无比绝情。
“乐意博离墨王妃一笑。”
长孙一凡一听,递了个眼神给刑风,刑风立刻上前架着孟千寻强行掰开了她的嘴,而长孙一凡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漆黑的瓶子。
瓶子被打开,缕缕白烟冒了出来,发出噼啪声响,好似地狱恶鬼手中游走的铁链。
孟千寻一见那瓶子,当即双目赤红,嘶声尖叫道,“长孙一凡你这个畜生!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怎么可以背叛我?”
“说的什么背叛?”长孙一凡俯身在她耳边,轻笑道,“小王不过是在,公事公办!”
听到这四个字,孟千寻杏眼瞬间撑到最大,因为他说的这句话,跟当年逼死尚离墨时,说的一模一样!
他居然是要跟尚离墨联手除掉自己!
“孟千寻,你企图用化骨水谋害小世子,本应该是五马分尸的死罪,但离墨王妃宅心仁厚,只要你能将这瓶真正的化骨水喝下去,本王就可以赦免你的死罪。”
他离的这么近,孟千寻只觉得昔日淡泊如神祗的男子,竟突然冷酷的跟魔鬼一般,牙齿不可遏制地抖了起来,因为她在他眼底只能看到一片骇人的杀意!
上一次看到的时候,正是他五年前屠尚府满门的那一晚!
“喝了它,你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一个废人,连鬼都懒得杀你,还不快谢恩?”
“你、你!你不是人!”
一句话,掺着血,集聚着所有恨意,孟千寻撕裂般大喊着,猛地像恶鬼一样朝着长孙一凡扑过来,“长孙一凡,我和你同归于尽!”
“灌!”
离墨一甩广袖,端坐在属于的王妃主座上,睥睨着台下的孟千寻,声音冷到了极致。
孟千寻的头被刑风固住,根本动不了半分,而此时,长孙一凡清俊的脸陡然变得阴鸷可怖,他一个大步,揪住孟千寻的头发,直接将满满一瓶化骨水灌了她的喉咙!
“唔唔……”
孟千寻两眼一黑,极力扭动身躯试图挣脱,那化骨水如火炭滚入喉中,一路滚进心底,让她的心瞬间化作死灰,眼角滚出两道血泪,每一道都充斥着蚀骨的恨意。
“孟千寻,化骨水的滋味还好受吗?”
离墨坐在龙凤椅上,静静地俯瞰着孟千寻捂着喉咙,痛苦地在地上打滚,恨不能立刻一死了之的样子,冷冷道,“你现在是不是连我在哪都看不清了,是不是觉得暗无天日痛不欲生,恨不得立刻一死了之?”
当年,她在疯人崖底一点点等死时,尝的就是这番滋味!现在,她要将当年承受的所有恨与痛,统统还给她!
刑风松了手,孟千寻像只瞎狗一样趴在地上,滚着血水的眼隐约看到不远处的宫柱,她浑身颤了颤,猛地攀爬起身,就要撞上去求一死。
因为孟千寻知道,她一死,孟风云绝对不会放过尚离墨,更会与长孙一凡彻底断绝交易!
她死,换来孟家百余口人命,也算是死也瞑目了。
却在即将撞柱那刻,萧雪阑突然一身水蓝色长裙出现在她眼前,然后毫不客气地将她推倒在地,浅浅笑道,“孟姑娘,很遗憾,您现在连自杀的资格也没有了。”
她早就劝过孟千寻尽早收手,就是不想把她赶尽杀绝,可是每次她都不好好珍惜机会。
孟千寻摔在地上,看着头顶的萧雪阑浑身不停地打着激灵,瞪大了充血的眼,嘴里发出恐怖的咯咯声,“那晚,是你让姬魅桥把那瓶血带给我的?”
她声音沙哑难听,如破碎的风箱,说的话根本听不清,但是萧雪阑却一下就听懂了,笑看着她,以口型道,“是我。我答应姬魅桥,只要她替我除掉你,我就送她一样东西,一样……她最想要的东西。而这东西,只有你有!”
孟千寻震惊地盯着她,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萧雪阑怎么会有能力收服姬魅桥?
“你这么做,是想要我公然对你们孟家宣战吗?”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高台传来,离墨笑起来,笑容清丽无边,但是这层美好之下却藏着一抹深深的嘲讽,连声音都是分外阴沉,“那就恕离墨不识抬举了!”
说完,目光落在长孙一凡身上,颔首道,“但在那之前,你还是先听从大皇子发落吧。”
长孙一凡点头示意,朗声道,“孟千寻,肆意传播谣言,欲图谋害小世子与楚后,如此歹毒的妇人,实在罪该万死,现,毁其喉,打入柴房,没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违者,处腰斩!”
说罢,他转身便走,没想到本来都吓傻了的孟千寻突然如困兽拼死一搏,朝长孙一凡扑了过去,一口狠狠咬在他的右手上,夹杂着所有怨气,所有悲愤。
“公子,下雨了,您的头发都湿了,这块帕子您拿去擦吧。”
那夜春遇,缠绵雨丝中倒映出谁家小姐手持油纸伞,偶遇了同在屋檐下躲雨的年轻公子,一眼便动了芳心。
“谢谢,还敢问姑娘芳名?”
“孟丞相独女,孟千寻。”
她羞涩作答,看着他伸出右手接过帕子,笑着擦去额头上的水渍,可她却没看见说出名字后,他眼中掠过的一丝沉稳算计!
“原来是……孟姑娘,幸会!”
这只手,就是这只手!是一切孽缘的开始,毁了它,她要毁了它!哪怕是死也要拖着长孙一凡一起下地狱!
“贱人!”
长孙一凡吃痛闷哼一声,一边的刑风一脚踹开孟千寻。
但她依旧瞪着一双猩红的睛,就着满嘴的鲜血,又冲上去抓住长孙一凡的衣摆,再一次像个断线风筝般被刑风一脚踹在地上,身边暗卫赶紧冲上去将她五花大绑起来。
整个大殿静的可怕,所有宾客早已被疏散出去,楚后也被太医带走,只剩下孟千寻野兽般的哀嚎声,一声比一声凄厉,而她旁边的长孙一凡捂着右手虎口,指缝间鲜红的血丝丝溢出。
离墨看着这一幕,目光平静如水,心底却不由唏嘘这出戏唱的十分精彩,这便是传说中的狗咬狗吧!
冷眼看着两辈子的死敌,像条死狗被暗卫拖了出去,茜素红的嫁衣浸染鲜血在白玉宫砖上拖出长长的印记,象征着孟千寻的时代彻底结束。
离墨仰头望着懿祥殿的穹顶,那龙凤戏珠的壁画格外刺眼,离墨闭上眼长叹了口气,心底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慨,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终于,解决一个了!
然而,就在这时,不停嘶叫的孟千寻突然盯向离墨,嘴角勾起一丝怪异的弧度,用她恐怖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道,“尚离墨,我没有输,我孟千寻……永远都不会输!”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听着身前不断传来疯狂的咒骂声,嘶喊声,逐渐隐去,离墨再不看她一眼,起身缓缓走向即荣。
“爹爹……”
即荣扑在长孙一澈怀里,有些畏惧地盯着离墨。
“即荣,不怕。”
长孙一澈低声安抚即荣,不仅即荣害怕,对于刚才处决孟千寻的离墨,连他都有些震惊,若非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信,离墨竟然会被触怒到如此程度。
若不是要让孟千寻生不如死,他相信,离墨绝对会将她一刀毙命!
此时走来的离墨,眉目清冷,周身虽然还沉着凛冽的杀气,但看向自己和即荣时,却多了一抹温柔与安定。
离墨抿唇看着孩子许久,突然蹲下了身,将他抱入怀中,只是静静地抱着,什么话也没说。
其实当她登上女奴所的那辆马车时,她就知道刑风口中的那个“荣儿”,不过是孟千寻捏造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激她脆弱的神经,将她逼到极点,好一举拿下。
那个时候的她,就已经或多或少地猜出了即荣的真实身份,要不然长孙一澈怎么会尽心尽力抚养他五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