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被浴桶中紧密相贴的两人撩拨的更为滚烫,两具美好的身躯相缠,她的手指划过他的背脊,却在落在那后心的剑疤上时,被他一把握住。
长孙一澈抹了把离墨汗湿的头发,握着她的手,黑眸晶亮坚定,凝着她,轻声,“墨儿,喊我,喊我的名字。”
整个内间雾气缭绕,离墨哆嗦着睁开眼,黑瞳水光潋滟的回视着他,声音轻颤,“长孙一澈。”
“你喊我这个?”
话音刚落,他唇角一扬,溢出丝丝魅惑,低下头又是一阵欺凌。
很快,离墨小脸绯红,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又见他稍稍抬了身子,头顶响起他有些急切的声音,“墨儿,再喊我!”
离墨垂眸,沾水的睫毛轻轻抖动着,手掌本能地放在他胸前,不确定地试探道,“一澈?”
“这样才对。”
他终于露出满意而轻松的笑容,将她整个小身子都揉在怀里。
醉至深处,已是不能自己,离墨无法逃避,只能发出浅浅的低吟,口中喃喃着他的名字。
可这偏生彻底撩起他压抑五年之久的欲望,双手炽热流连地抚过每一寸他渴望的肌肤,赐予她更多的颤意与甜蜜,而她一下子失控地抱住他,像是溺水之人最后的救赎。
“墨儿,我活着只是为了遇到你,是你给了我一颗心,那我便赠你一世情深。”他将头埋在她颈窝,火热的唇贴了上去,“以血为誓,天地共鉴!”
男人呢喃的情话萦绕在耳边,温柔的令人心疼,这份带着一丝疯狂的纵情,让离墨恍恍惚惚,无法思考,指甲下意识刻入他肩头,一点点滑下,仿佛置身一个迷幻又甜美的梦境。
东方天际破开第一缕晨曦,红色帘幔,层层摇曳,水液夹着花瓣星星点点洒了一地,一路蔓延到床下。
红帐中,玛瑙红的锦被上,她湿润的长发染深了一片,女子面上潮红未退,安静地趴在男子臂弯里,脑袋枕在他胸口,似陷入深睡。
两人长发交织,铺在身下,而她旁边,男人呼吸均匀,侧身拥着她腰肢入睡,脸上带着餍足的笑意,一手轻轻却握住她受伤的右手腕,那个姿势,像是情人最温柔的呵护。
屋子里暧昧的气息依旧未减,就在这时,女子碎发后的一双黑瞳豁然睁开,眼底幽深沉静,却有一束光如毒舌的红信,一瞬即逝!
离墨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怀抱,往床边挪了一点距离,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熟睡的长孙一澈,她容颜冰冷,没有一丝表情,跟刚才缠绵时娇弱的样子,判若两人。
“主。”
突然,门外传来极轻的叩门声,是魏清。
“说。”
魏清感觉到有个身影朝门这边走来,旋即一门之后,响起一个声音,“他还在休息。”
那声音轻而冷,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凌厉霸气。
魏清愣了愣,忙道,“刚从探子手里接到一份信,是送去校场的。”他声音沉了沉,“信上,印的是暗卫的火漆。”
“暗卫?”门后的离墨眼中掠过一丝锐利,眯了眯眼,“信放门口即可,你去盯着点皇宫。”
为什么是皇宫,不是从暗卫那里送出的信吗?
可门后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叫人臣服。
魏清应了声,将信送入门缝中,又看了那房间几眼,转身离去。
等他离开,离墨俯身拾起信,小心翼翼地拆开,瞳孔顿时一缩——暗卫竟然派出了刑风?
看样子,长孙一凡是等不及了?
将信收好,离墨转身看向身后的床榻,屋子里萦绕着淡淡的龙延香,床上的男子依旧深睡,俊美如刀的面容微微透着一丝疲倦,在晨光下却是温柔而安宁。
自从蛊毒被引出后,长孙一澈就经常会出现虚弱的情况,或者说,知道是她在自己身边,他松了警戒,竟一时都觉察不到刚才的那番对话。
离墨坐在他身边,替他贴贴实实地掖了被子,然后伸出手指划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眼底有暗光闪烁,“对不起,长孙一澈,我的确骗了你。”
她叹了一口气,手放在他胸口,那里传来类似心跳的声音,她目光渐渐变得深沉,“但请你相信,我永远不会害你,谁人伤你,我必百倍奉还!”
说完,她有些疲惫地靠在床柱上,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满地散落的衣物上,层层叠叠的布料中,隐隐透着一抹寒光,像是一弯银月。
离墨紧紧盯着那光,兀自喃喃道,“只是,我真的忘不掉他,也不能忘。毕竟,如果七年前我没有去东燕,没有贪玩潜入后花园,你就根本不会遇到我,而我,也会如约成为他的妻子,那样的话,或许千叶门也不会亡……”
离墨走了过去,那道光也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柄通体全银的精致匕首,刀鞘上刻着繁复的夕颜暗纹,缓缓抽出匕首,泛着冷光的刀刃锋芒逼人,就如同离墨此时的眼眸。
是的,她手中的,正是南城雪那把夕颜匕首。
“南城雪,就算我们从此以后,天各一方,我又岂敢忘记你?”
窗外,一抹朝阳跃出地平线,离墨久久地凝着那片艳色,视野如火灼烧,仿佛是血鸦谷中那盏八角花灯里跳跃的灯芯。
看着那粒绝情丹被火吞噬,她眼底干涩,却流不出一滴泪,神志不清地转过身,但是浑身无力,动一下都脚步虚浮。
“慢着。”身后传来老人沧桑的声音,“你身上,应该还有他一样东西吧。”
她转头看着老人,没有说话。
“你想清楚了?”他问,声音有着一丝惊疑。
“是。”她的回答毫不犹豫。
“为什么独独留下它?”
“为什么?”她笑,口中却是一片苦涩,“因为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想要保护好它,仅此而已。”
“保护?”老人手中拐杖突然用力击向地面,冷笑道,“你保护它,那谁来保护你?血蛊毒现在在你心脏里,你知道留下它的代价是什么吗?”
“会痛,很痛,却不会死。”
离墨仰头遥望着头顶翻卷的红云,眉宇间锁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惆怅与心酸,“如果长孙一澈死了,我会陪他一起走,但他若出了事,我除了心痛,什么忙也帮不上。倒不如像现在这样,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无情之人,只有让天下人以为我已经完全忘记他了,我才能暗中帮他,这样就没人知道是我做的了,包括他自己。”
“你……”老人隔着白布,惊讶地盯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跟你说了很多话,从前我跟长孙一澈都没聊过这么多。”
离墨看着他,笑了笑,“请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不想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知道实情。”
“随你吧。”老人看了她许久,终于长叹一声,摇头道,“这都是命啊,你要走,我不能逆天而为。”
一切,都是宿命。
回忆淡去,离墨紧紧握着那把匕首,可只是片刻,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捏住似的。
“噗。”
她喉咙一梗,捂着胸口,整个人向前一倾,一缕血线顺着她苍白的下颚滴落在地板上,如点点红梅,妖娆到了刺目!
离墨怔怔地盯着那滩血,猛然回过神,转身看向长孙一澈,他还没醒,依旧侧躺着,睡颜安静。
将匕首收好,离墨赶紧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又仔细地抹掉地板上的血,然后吃力地起身走到铜镜前,擦干汗湿的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最后看了眼长孙一澈,便转身推门而出。
*
影卫校场
士兵在营帐外恭敬禀告道,“刑风大人到。”
“请。”
帐内传来清冷无波的声音,却不是长孙一澈。
刑风一身黑衣黑蓑,站在帐外怔了下,迟疑了一会,还是跟着士兵走了进去,就看到放地图的桌前,侧身立着一个红衣女子。
那红,如初阳穿雾,瞬间夺去万物光辉,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人。
那一刻,刑风黑纱后的眼闪过惊艳,像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尚离墨!
女子此刻一身白色滕纹长衫,肩披猩红斗篷,衬得她侧颜在阳光下闪着莹润的珠光,及腰的长发未束未挽就这么随风轻拂,而她站在营帐中央,一张雪砌冰雕般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有的只是彻骨的冷意,如古剑出鞘,沉寂之中,已是锋芒万丈。
刑风刚站定,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一时间,他几乎是以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她。
如此纤细如娇花的女子,本该是千娇百媚依附着男人而活,而她,偏不!
跟五年前一样,与她娇弱的身躯完全相反的,却是她那颗坚定不屈的心脏,坚强到了令铁血男儿都要敬上三分!
他从来都不信,一个女子居然可以坚韧到如此程度,她浑身的骨头似乎是铁铸的,硬,比他想象的还要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