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萱被眼前的画面雷的里焦外嫩,一个身形俊朗的汉子,一匹品相出众的良驹,原都是同物种中最出色的精英,偏偏同挤在一间马厩的小小角落里,原本高大的身形,倒显得瘦弱了许多。
乌骓卧在马厩里,原本悠闲的晃着尾巴,见有人走近,才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睛,身形却不见移动一分,只因那宿醉未醒的少年,还趴在他的肚皮上。
“呦,这大清早的,您怎么上这溜达来了?!”见到叶萱,乌骓原本是欣喜的,可一想到她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一走了之,它又想端出几分架子下一下她的面子。
“我啊!自然是想见你,所以就过来了!”叶萱看着趴在乌骓肚皮上的项羽,不自然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他似的。
认识项羽这么久,她从未见过他的睡颜,即便当日两人同寝之时,她也是先于项羽睡着的,醒来时,他已不在身边,她见惯了那双眼睛自信洋洋的模样,似乎永远不需要休息一般,此刻,却是难得的放纵,他疲惫极了。
“说什么,我听不见!”偏是乌骓不识趣的追问,似乎对于她的窃窃私语格外不满。
“我想见你,所以就过来了!”她猫着身子,轻手轻脚的凑到它面前,仍是小声的重复。
“听不见!”乌骓嘟囔了一句,干脆扭头不去看她。
“我说,我想你了!”她揪着它的耳朵,大声重复道,话音未落,乌骓便甩开她的手,这一甩,却是用心歹毒,力气之大直接将她甩在了地上,难以预料的是,那‘地面’的触感不止柔软,还很热乎。
真是个享受人生的好地方,简直比床还要舒服许多,难怪项羽对这马厩情有独钟……项……项羽?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叶萱僵硬地低头看着搂在腰间的男子的手,一瞬间便从享受人生变成了怀疑人生,她张了张嘴,正要惊呼出声,那人却在她出声之前推开她,用近乎厌恶的表情看着她,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整张脸黑里泛红,怪异而又恐怖。
叶萱默默的合上嘴巴,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只得出声打破沉默,“项大哥,早上好啊!”
“有事?!”项羽起身理了理衣衫,万分冷淡的问了一句。
“呃……那个!”叶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十指互相掰扯了一阵子,才缓缓开口,“我前些天遇见了英布,英布你还记得吗?他想见见你,我就带他过来了,现在人就在前厅。”
也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可叶萱却犹豫了很久,只因刚才的插曲,让她无法坦然的面对项羽,毕竟男女有别,刚刚两人是过于亲近了些,不过幸好,项羽还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要不然……
“项大哥,刚才的事情只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叶萱鼓足了勇气想要认错,抬头却发现身边并没有人,只有那匹讨人厌的马,正开心的吃着马饲料。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早晚把你吃成死肥猪!”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就这样没来由一通全撒在了乌骓的身上。
“我是马,怎么可能吃成猪呢?倒是你,千万要小心,我听说,那些能吃的女孩子,真的会变肥猪的,到时候是没有男人乐意娶的!”乌骓晃了晃脑袋,继续调侃着叶萱。
“刚才要不是你,我就不会撞在他身上,我不撞在他身上,他就不会被吵醒,他不被吵醒,就不会这样生我的气了!”叶萱有些懊恼的说。
“他早就醒了!”乌骓继续吃着自己的马饲料,也不理会叶萱的疑惑,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细嚼慢咽的吃下口里的粮食,它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还没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常年习武的人,怎会听不见旁人的脚步声?即便他昨夜是放纵喝多了些,即便她刻意放缓了脚步,可对于那样警惕的人而言,这些都不过是生活的本能,本能的防备。
“那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装睡呢?
是因为不想见到她么?
若不是乌骓刻意使坏,她不会撞到他,那样的话,他是不是打算一直装睡,直到她离开?
“你刚才为什么捉弄我?!”叶萱不愿意费心去猜测他的心思,话锋一转,便将矛头指向了乌骓。
“冤枉啊!我这可是为你好,想着你也老大不小了,自然要为你物色一位好夫君,怎么样,入美男怀的感觉还不错吧?”
话音一落,叶萱便羞红了一张脸,嗔怒的说道:“他当我是男人!”
言语间竟带着几分责怨,叶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开口正要辩驳,乌骓却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可实际你是个女的啊!”
叶萱还记得第一次和乌骓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它曾经告诉过她,如果知道她是女人,那项羽一定不会允许她留在自己身边,对于女人,他似乎总有很强的防备心理,从始至终,她也从不敢跟他坦白。
“感情这个事吧!它挺复杂的,得两个人相互喜欢才行的,总不能看着性别不同就抓一块配对吧,你这是乱点鸳鸯谱,这下好了,他生气了,你说怎么办呢?!”
“他不会生我气的!”乌骓说的自信洋洋、恶意满满:“我又没躺人家怀里!”
叶萱彻底怒了,她决定煞一煞这匹臭马的威风,“乌骓啊!千里良驹……你说我要是把你杀了,偷偷给项羽换一匹一模一样的马儿,他会不会发现呢?他可是连你说什么都听不懂呢!”
“他听不懂,可他能感觉的到,我们可是出生入死多年的好搭档,朝夕相对的时间比多少夫妻还要长呢!”小丫头胆肥了,敢吓唬它了?真是不识好人心!
“那你们朝夕相对,是不是都像昨晚那样?”
不爱美人爱良驹,不睡卧房睡马房,这将军还真是特立孤行,与常人大有不同。
“昨晚……他都跟你说什么了?”叶萱不过随口问问,谁知乌骓忽然变了脸色,半晌也不见搭理她。
真是难为情!难道要说项羽打算给它找相好的?
“他呀!他说,他要找你,找你给他生小崽子!”它说什么来着,它乌骓可是天下第一机智,项羽给它找相好,它自然也要报之以桃,给项羽也找个相好!
“他还说,以后你们生了崽子,大崽就叫项勋,二崽叫项佑,三崽……”
“说的是什么胡话,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明知乌骓是故意为之,可叶萱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捂着耳朵本能的抗拒着。
巧了!乌骓当时也是这个反应来着,可项羽偏偏视若无睹。
项羽和英布相谈盛欢,此时的英布已不似当初那般桀骜,毕竟他栽了跟头,也便更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该提的条件倒是一样也没少,凡是合理的项羽便一一应了,足足三个时辰,两人才从房间出来。
三个时辰,叶萱都猫在马厩里不敢出来,生怕一出去被项庄撞到,又追问她灵儿的事,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所幸乌骓的马厩素来都是项羽亲自照料的,没有旁人打扰,她才清清静静的度过了这三个时辰,跟乌骓说笑打闹了一会儿,便又帮着它把马厩收拾干净,这才敢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
与英布交谈时,英布也几次提起叶萱,都只是旁敲侧击的试探着他的意思,似乎英布以为,叶萱可以作为和他谈判的条件,这种感觉,让项羽心中十分不悦。
再看见项羽时,那人还似清晨一般,黑着张脸,也不知英布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竟惹得他这样不高兴。
“项大哥,对……对不起啊!”甭管什么事儿,先道歉就对了!
“错哪了?!”项羽破天荒接了她的话,倒让叶萱有些发杵。
错哪了?她哪里知道她错哪了?无非是迫于他的淫威,自领责罚罢了,毕竟,她还有事要求项羽,不能太驳了他的面子……
“听英布说,你受了伤?被秦军伤的?”很平淡的语气,似乎只是闲得发慌,没话找话的一句简易的开场白。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丢了也便丢了,偏偏又大张旗鼓的跑回来,还带着伤。
“不严重,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大概是从不曾听他说过一句软话,她竟以为这是项羽在关心她。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伤口处理干净,来后院找我,把剑拿上!”说完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将一个小瓶子丢给她,也不管她答不答应,转身便走。
“还练剑……我伤口可还疼呢!”见项羽走远了,叶萱才敢嘀咕一声,心里把他骂了千遍万遍。
“这可是项家秘制的疗伤药,只可惜当年项燕将军兵败,楚国国灭,为避免这药落在秦军手中,多数都给毁了,仅有的几瓶,项老将军分给了这些小辈,落到将军手上的,也只有这一瓶而已,他可宝贝的很,平时都不舍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