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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星空

“萱儿,萱儿……”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小声的叫了她的名字。本想让她好好睡上一觉,但眼下天色已晚,寒意渗人,他才不得不叫醒她。

只听见叶萱有些不乐意的嘟囔了几声,之后又昏昏的睡了过去。

他温柔的看着她,看她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他无奈地摇摇头,小心将她抱上马车,为她披好外衣,这才驾着马车向宫门使去。

感觉到有些颠簸,叶萱这才睁开眼,掀开帘子却见少年驾着马车,似乎有所感应般,少年回过头看着叶萱,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眸清似水,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此时看上去温润如玉,确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叶萱微微一愣,随后使劲的揉揉眼睛,再三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才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熊旅,只见那人笑意更深了几分。

叶萱只觉得奇怪,却又说不清到底怪在哪里,出宫时也是这样,由熊旅驾着马车,并没有见他有何不同,而此时,若不是这熟悉的容颜,她真的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就是熊旅。

“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饭!”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怎么会拥有那样爽朗的声音,那般清澈的眼眸?

叶萱摇摇头,暗想一定是自己刚刚睡醒,意识还处于混乱状态,又恰巧此时的光线暗淡,马蹄声杂乱,才会让她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不用了,我们回去吧!”感觉到有些凉意,叶萱拉紧了披在身上的外衣,抬头看了眼驾着马车的熊旅,心中竟不由一暖。

“此处离王宫不远,我们走回去可好?”半响,叶萱移了移目光,缓缓说道。

熊旅偏头看着叶萱,眼含笑意,点点头说:“也好!”

熊旅跳下马车,伸出手要拉叶萱下来,叶萱并没有推辞,手放在熊旅宽大的手掌上,他手上刺骨的寒意让叶萱一惊,手不由得一颤,这一惊,却惊的熊旅手足无措,只能愣愣地立在那里。

叶萱淡笑着,反握紧熊旅的手,跳下车来。

“我们走吧!”

叶萱微侧着头,淡然一笑,一定是此时天色昏暗,才会让她错觉连连,不然,她怎么会看到,一个久经情场的君王,竟然流露出少年般的羞涩。

叶萱并没有想到,她那一惊,会惊的熊旅不知所措,而她也不会知道,她那一握,不紧保全了君王高傲的自尊,还安抚了一个少年纯净脆弱的心。

或许熊旅也不会知道,这个女子,之所以要走回宫去,其实是不忍他独自承受这刺骨的寒风。

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吹着,熊旅看着叶萱,瘦弱的身躯上裹着一件宽大的外衣,她略微颤抖了一下,偏头对上他的眼,却是充满歉意的笑。

“没想到会这么远,对不起,是我任性了。”他们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了,却仍未到王宫,叶萱虽是好意,却害得他冻得更久,瞥见他单薄的衣衫,她心中岂能无愧。

“不碍事!”他轻声回到。

熊旅只着一身单薄的月白色衣衫,愈显出潇洒随性,寒风中,他傲然而立,那眼眸清而不冷,傲而不骄,他有注定让天下臣服的气场,却内敛着并不张扬。

“冷吗?”感觉到有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他敛了敛神情,淡笑着问,手不自觉揽了下叶萱的肩,希望可以让她觉得温暖些。心中不由得责怪起自己来,还有多远的路他总归是知道的,只是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又自私的希望可以跟她多相处一会,眼下寒风刺骨,他倒是无所谓,只怕她难以承受。

叶萱摇摇头,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微微移开目光,不再去看他。

“熊旅,我刚才见到他了!”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星星在夜空中闪烁着,清冷但不寂寞。

“谁?!”他淡淡的问着,脸上带着风轻云淡的笑。

“你!”偏头看了眼熊旅,却见那人一脸茫然,“我是说,另外一个你!”暗叹一声,叶萱接着说。

“我便是我,难道天下还有第二个我吗?”他漫不经心的说着,似乎并不在意她说的话。

“天下会有很多个楚王,但熊旅却只有一个!”楚国君王,无一不想称霸中原,但最终做到的,却只有他熊旅一人,而她只愿能陪他走过这最为艰难的三年。

“想不到在萱儿心中,寡人会如此与众不同!”他依然含着笑。

“在萱儿心中,与众不同的是熊旅,不是面前的大王!”熊旅这一声‘寡人’,深深地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看来,萱儿是被自己幻想出来的那个我给迷住了,这该如何是好啊?!”熊旅瞬间流露出很为难的神情。

“天黑了,我们快些走吧。”叶萱并没有答他,那些言不由衷的话,多说无益。

两人一路无语,各怀心事,直至王宫。

熊旅望着这个属于他的王宫,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凤眼中含着无可救药的悲哀。

黑夜中那宫殿如同冰冷巨大的陵墓,腐蚀着每一个鲜活的灵魂,那是梦魇,是诅咒,是他无论怎么挣扎也难以逃脱的命运。

熊旅坐在宫殿外的阶梯上,若有所思的望着那满天繁星。

日月光辉,何其耀眼,但唯有这寂静的星空,才足以安放他这颗流浪的心。

每一颗星,都如同一个闪亮的灵魂,骄傲而高尚,他熊旅何时才能如此大放异彩?

“没想到你也喜欢看星星啊?”

熊旅偏头看了一眼加在他身上的披风,有些意外,却见叶萱一脸笑意的挨着他坐下。

刚才瞥见她突然离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失望,此时才知,原来她只是担心他会着凉,心中一暖,眼眸含笑点了点头。

“天子多以日月自比,日光芒万丈,不容直视,而月寒冷孤寂,亦遥不可及。倒不如这漫天繁星,虽是微弱之光,却令人赏心悦目。”叶萱舒了口气,缓缓说道。

“天子既为天下之主,理应如日月般耀眼,令诸侯臣服!”熊旅此时突然想到了那个所谓‘周天子’,有朝一日,他势必要与这周天子一较高下,定要天下服他熊旅不可!

天下诸侯,在世时你争我抢,只愿做独一无二的日月,不甘为一颗小星,倾尽一生,多数却霸业未成,含恨而终。

他熊旅也不得不如此,这便是责任,是使命,甚至是他活着的全部。

“日月纵是光彩夺目,却孤独寂寞,不如做一颗小星,纵然高高在上,却不盛气凌人。”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叶萱有些兴奋的说到,“如果再世为人功德圆满的话,就会化为一颗星星,同众星相伴,乐得逍遥。”

“那便是死后才得以长存,生者,为一国之主,却无君王之威,此生何堪?”他淡淡的说着,不经意间流露出一分他不曾察觉的失落,这君王之威,他可以不要,但那君王之权,他却不能不争!

他不过初登王位,外有中原列国虎视眈眈,内有逆臣狼子野心,朝堂之上,忠奸难辨,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子,他能如何?

叹了一口长气,凤眼透着凌厉的光,此时显现出几分傲慢张扬------终有一天,他一定会把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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