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止无尽的黑色海水中央,是一片破碎的祭坛残骸,依稀可以想见它完整时的恢弘气象。
玉凌走在古雍身后,不小心踩到一块黑色碎石,非但没有咔嚓一声脆响,反倒咯得他脚底生疼,也不知道这祭坛是用什么石材做的,居然坚硬到了这等程度。
古雍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过话。明明他几天前还让玉凌好好考虑然后给他个答复,但现在他却像是默认了玉凌的选择一般,根本不给他反对的机会。
撕开了那伪善的面目,或许大多数站在巅峰的强者骨子里都是一样的,无论他们外表或霸道或温和或冷酷或慈祥,都会因为力量的日渐膨胀而习惯了一言定人生死的权力,自然也不会喜欢听到反对自己的声音。
但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强者,所以玉凌还是觉得最起码应该保有一分敬畏,坚守一分底线。
然而作为十七域中超脱幻神之上的强者,古雍显然已经无所敬畏。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眯眼望着祭坛最上端,开口道:“你站到那上面去。”
这种情况下,玉凌只能依言而行。
“看到祭坛上的九个符文了吗,你用本源暗渊之气依次勾勒出来,填入凹槽中,就可以唤醒这个祭坛。”古雍淡淡道。
玉凌低头看了一眼道:“我恐怕短时间内没法完成。”
“不要求你理解这些符文的含义,只是照着模样画出来而已,五天够了吗?”古雍看着他道。
“唤醒祭坛后,就能引出暗渊之王?”玉凌问道。
古雍点点头道:“至少也能让我察觉到他的方位,这些天,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专心刻画这些符文就行了,有我守在这里,不会有人威胁到你。”
玉凌便盘膝坐下,开始凝神观察那九个形状各异的符文凹槽。
他没有告诉古雍,其实他已经掌握其中一个了。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符文,而是暗渊之气的运行方法,那天戍已经教给他一道印诀了。
以这道印诀为基础,他再看剩下八个,颇有种触类旁通的熟悉感,只是简简单单画出符文的话,其实他现在就能完成。
但他干嘛这么急急忙忙给古雍省时间?至少也要拖个四天,观察观察情况再说。虽然在这两方人之间走钢丝很容易玩火自焚,但如果不这样,以玉凌的实力搀和在中间,只会更危险。
前两天还风平浪静,到第二天夜里,周围的暗渊海水已经开始震动狂涌了,从祭坛上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白骨暗兵踏浪而来,如同连成了一片白骨海洋。
古雍安然盘坐在祭坛下,平静得像是没看见这些汹涌而来的暗兵。
以祭坛为圆心,方圆百米的圆周却仿佛多了一层不可逾越的无形界限,在这些暗兵高举兵器冲杀而来的时候,便在这条界限上砰地一声炸裂开来,变成了无数骨粉。
从上方俯瞰而去,这景象壮观得让人战栗,无穷无尽的白骨兵一圈又一圈地崩碎成白色的粉尘,袅袅飘散,仿佛将黑色的海水都染成了白色。
这场景分明无声,却让人身心震撼。
玉凌低下头不再去看那些扑火的白骨暗兵,只是漫不经心地画出了第五个符文,当然是在无数次失败之后才“勉强”成功。
在他不动声色的模拟推衍之中,其实掌握的是第五道印诀。
前三道都是攻击印诀,看样子四五六都应该是防御印诀了?
玉凌不知道这些印诀的来历,不过技多不压身,既然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学点东西。
无数白骨暗兵不知疲倦不畏生死地冲刷到了第三天中午,直到最后一个异兽白骨撞碎在了那层无形界限上,暗渊海才重归安静。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当古雍看到浩浩荡荡的异兽汇聚成潮流奔腾而来的时候,他也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因为这些异兽群的最前方,赫然是一排又一排的渊兵。
“也对,身为暗渊之王,若连这点控制力都没有,也太贻笑大方了。不过,我所控制的那百余渊兵,你应当是指挥不动了吧。”古雍淡淡说了一句,仍然盘膝坐在原地。
那层无形界限终于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仿佛被这些异兽和渊兵顶着,一寸一寸向内缩去。
当第三天夜晚,缩到方圆十米的时候,在界限反震之力的冲击下,周围已经寥寥落落,没剩下多少渊兵异兽了。
古雍这才站起身来,随便一挥袖袍,剩下的那些也如同撼树的蚍蜉一般,被黑光灭绝了个干净。
看古雍气定神闲的模样,这两拨冲击似乎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损耗。
“到多少个了?”古雍忽然问道。
“第七个快完了。”
“明天晚上之前能解决吗?”
“可以。”
古雍便收回目光不再多问,似乎是在闭目调息。
忽然,天地齐震,妖月的光芒映照在深黑色的海水上,仿佛荡漾起了无形的波纹。
月光向下挥洒,海水向上铺卷。
轰然相连。
身在海天一线之间的祭坛不禁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排挤古雍,要将他一寸一寸碾成飞灰。
“不错,这才有点看头。”
古雍在玉凌周身布下一层无形屏障后,便从祭坛边缘飘然而下,周身黑气云涌,氤氲成墨汁一般的夜色,如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
一个人,立于海天之间,仿佛在与整个世界为敌。
天水相接,仿佛神灵闭上了眼,然而却有人不愿让他合眼。
看着强行撑开整片天地的古雍,玉凌莫名想起了某个开天辟地的神话,当然,眼前的古雍显然没有神话中的盘古那么伟大,不过这番恐怖骇人的景象似乎也相去不远了。
他慢吞吞地将第七个符文勾勒出来,随后它便如有灵性般印刻在了祭坛上的凹槽上,与其他六个交相辉映。
与此同时,背后似有风声乍起。
玉凌转头看去,又见到了戍熟悉的身影。
但还没等戍靠近玉凌,就有一袭白衣硬生生嵌入了他们之间,将两人横亘在两端。
于是古雍和天地相战,而白衣女子则和戍再一次展开了交锋。
玉凌有点想不明白,乾魂到底图的什么?怎么感觉,她好像两边都在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