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云盟主会用什么阵法……”
南焉河在坐席上换了起码三十种坐姿,但仍旧感觉浑身不舒服,尤其是他的心情十分矛盾,既感觉这轮要完犊子了,又抱有一丝不知从何生出的侥幸。
南焉河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是玉凌自始至终都太淡定了,淡定得让人感觉他早有准备似的,有时候南焉河也很羡慕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装了这么多年废物终归还是有很大负面影响的,最明显的就是他的情绪控制能力并不咋样,所以说,扮猪扮久了确实很容易变成真猪。
此时距玉凌三人进入考场已经快一天了,他们的表现各不相同,甄垚拎着一根树枝在地面上随意地涂画,似乎在推衍阵纹,王暗渊则绕着考场来回踱着步子,神色显得有些无聊,因为只有当阵委会人员宣布开始的时候,他们才能进行布阵,否则就算违规。
玉凌则是最安静的一个,他一进屋就盘坐在角落,默默地思索着什么,甚至有人怀疑他干脆是在睡觉。
“现在可以开始了!”阵委会人员扭头一看,见新点燃的一炷香已经燃到了末梢,便依次叩了叩三人的房门。
甄垚立即丢下枝条,将调配好的材料拿出来,开始有条不紊地画阵纹,王暗渊的动作也很快,甚至脸上带着一股早死早超生的轻松感。
唯独玉凌没什么反应,依旧保持原样。
这家伙还真敢在考试途中睡觉……
阵委会人员不禁扯了扯嘴角,心情愈发愉快,因为这意味着玉凌的确心力透支,很难跟甄垚两人一较高下了。
“3号参赛者,第四**比开始了。”阵委会人员再次通知道。
玉凌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稍稍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了。
阵委会人员也懒得再管,最好这温霂主动放弃治疗,也省得评审员们搜肠刮肚地给他想扣分理由。
场外却一阵惊慌失措,不少人都忧心忡忡地道:“怎么回事?温霂是没有准备第四种阵法,这才开始现编吗?”
“我觉得八成是……或者就是他太累了,想多休息一会儿。”
“有道理,这么危险的地方,温霂刚刚居然都在座位上睡着了,可见他消耗了多少心力。”
“都怪这群人太偏心了,他们自己的人一分不扣,轮到温霂就疯狂围攻,要不是阵皇前辈站在他这边,恐怕连附加第四轮的机会都没有。”
“呵。”
瑞亚公听着这群年轻修者的议论,不禁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唇角,随后悄然传音道:“瑞儿,小梅怎么说?”
符吉瑞看了一眼身旁盘坐冥想的女孩,苦恼地皱着眉头道:“凛儿跟我说,那个温霂很古怪,八成是一名魂师,而且修为不低,否则他绝无可能在睡梦中还能抵挡凛儿的秘术,她所能看到的只有一片很可怕的茫茫白光。”
瑞亚公的脸色顿时凝重了三分:“魂师?不可能吧,他悟道境的修为已经是实打实的了,阵法也是南境年轻一辈的顶尖水准,还有工夫修炼魂力,且不超过三十岁?”
符吉瑞想了想道:“凛儿说她不太清楚,有可能是王室有什么特殊的秘宝,我反正觉得他不太可能兼修两个体系。”
“嗯,且不说温霂的事了,看你一口一个凛儿,似乎对这姑娘中意得很啊,可她终究只是一介乱尘散修,跟你不合适。”瑞亚公淡淡道。
“父亲……”
“别跟我求情,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要么去把扶川那丫头追到手,要么就考虑下蘅常公的嫡女,反正最差也得是列侯的女儿,且不能是庶女,否则我符氏的脸面往哪儿放?”瑞亚公略带严厉地道。
符吉瑞低下头,过了片刻才有些不安地道:“父亲,你是不是想……”
“放心,我不会把她交到孤星手里,有些秘密,还是独自占有的好,但如果你挖不出她的秘密,反而还陷进感情漩涡里,那为父便只能心狠手辣了。”瑞亚公神色肃穆如一尊冰冷的石雕。
“我知道……”符吉瑞有些郁郁不乐。
“好了,专心看最后一**比吧,等梅凛冬醒了,你再关心两句便是,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反噬并不严重。”瑞亚公径直结束了这一番传音交流。
“世子殿下,您猜温霂什么时候开始动手?”一位侍女见少主人心情不佳,便甜甜地笑着抛了个媚眼。
符吉瑞随手往嘴里扔了块蜜饯,爱理不理地道:“随他便,这家伙很沉得住气,他就算最后一天才开始布阵我也不意外。”
“嘻嘻,奴婢与世子殿下赌一把,我猜温霂最迟明早就会有所动作。”侍女直接凑到了符吉瑞身边。
“赌什么?”符吉瑞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已经软玉温香抱满怀了,但现在他对除梅凛冬以外的一切女人都失去了兴趣。
“赌……奴婢的一个吻。”侍女丝毫不气馁,微微嘟起红唇道。
“那算了。”符吉瑞摆摆手,很是冷酷无情地道。
侍女不禁幽怨地横了一眼自家世子殿下,暗自恼恨那个姓梅的狐狸精夺走了符吉瑞的全部注意力。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符吉瑞随口那么一说,居然真的应验了!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第三天早晨,玉凌还没有开始,而甄垚和王暗渊都进入了收工阶段。
场内场外没人知道玉凌是咋想的,反正他们这些无关人等都开始捉急了,当事人还稳若泰山。
“温霂不会是放弃了吧……那他早说啊!何必浪费大家时间。”一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忍不住讥笑道。
一开始,场外的观众们还会反驳几句,但到了这种紧张关头,他们已经全然没有心情了。
还不到最后关头,千万不能放弃啊……
众人在心底默默地祈祷着,一遍又一遍,仿佛玉凌能听见他们的心声似的。
当红日升上高空,洒下万丈光辉的时候,人们真的快绝望了,因为距离结束只剩下六个时辰,就算玉凌有什么想法,也来不及付诸实践了吧?
“你们可以散场了,第一注定是甄垚的!”
“不是甄垚也是王暗渊的!”
公侯们的支持者终于可以肆意地开嘲讽了,因为都到了这个地步,明显大局已定。
然而他们刚说了两句话,场外的修者们就发出了惊呼。
“动了!温霂开始布阵了!”
“真的诶!啊啊啊,他终于行动起来了!不枉我等了这么久!”
“好快……这是什么速度,我的眼睛……我要瞎了!”
“天啊,我还能说什么,这么画阵纹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玉凌直接将阵纹金液泼洒而出,那动作幅度比王暗渊还要猛烈,同时他的身形如惊鸿般在场间穿梭,留下了一串残影,以及满天飞舞的粼粼金光。
这种扑面砸来的视觉震撼完全让所有人陷入了失语状态,他们突然醒悟到,玉凌前几轮的布阵压根就没有用出全力,直到现在,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拿出了最巅峰的水平。
在这种夸张的手法下,众人都忽略了玉凌的阵法结构,只是目眩神迷地注视着他幽灵般忽闪忽现的影迹。
两个时辰,仅仅两个时辰!
玉凌用光了整整十瓶金液,整个人忽然从极动转为极静,让众人的心脏都险些漏跳了一拍。
只见他双手各自拿着几杆阵旗,很是随意地甩了出去,却无比精准地落在了它们该落的位置上。
“嗡——”
随着幽黑的灵力光泽漫过所有的阵纹,这个不知名的阵法便彻底成型。
全场寂寂无声,玉凌平静地走出考场,正好和远处的王暗渊来了个四目相对。
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转过头,看向甄垚所在的房间,后者正好插下最后一杆阵旗,面无表情地拉开了门。
“没想到我最迟。”甄垚理了理衣袍,大步走到会场正中,正色道:“都结束了,开始评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