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书南的养父母都没有再出现,日子重新平静下来,我们重新回到了校园生活,上课,放学。林书南没有提过袁芊骊的事,我也没有问。
只是那一天午休的时候,他对我说:“我知道我的养父母现在住在哪里了。”
“是么?”我说,“那又怎么样?”
“我早就说过,要把过去的一切做个了结,可却因为自己的懦弱,一拖再拖。”他说,“现在这也许是个契机,我会主动去找他们,把该说的都说清楚。”
“……这很危险。”
“我知道。”他说,“但我不能永远困在这个局里。”
“那好吧。”我说,“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这是我的私人事务。”他说,“你不用记挂这个,我会把事情解决完,然后来找你。”
“祝你顺利。”我说,“不过,马上就要考试了,你确定要在这段时间?”
“我正在下决心。”他说,“也许近几天,也许以后,但一定得在半年之内。”
我看着他的侧颜,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安。事情真的会那么顺利吗?我知道我们的命运一直很凶险,被绑架,被追杀,直面死亡……这些都是可能会发生的,我真的要放他一个人去面对吗?
但是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站起身,朝旁边的奶茶店走去,给我们两人各买了一杯奶茶。我们就坐在那儿,默默地喝着奶茶,久久无言。
“都怪你,我缺了这么多课,现在完全跟不上了。”直到午休时间快要结束,我们站起身朝教室走去的时候,我才打破了沉默。
“我会帮你补课的。”他说。
这天我回到屋里的时候,看到房东那坐在客厅。如预料一般,她一看见我就激动地站起身,说道:“你又去哪儿了啊?这么多天不回来。之前不是说旅行三四天就回来的么?”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出了点事儿,耽搁了。”
“诶,我跟你说。”房东说道,“我想在这屋子里办一场宴会,你看如何?”
“宴会?”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屋子挺宽敞,办宴会也不错,“你打算请多少个人?”
“二十个左右吧。”她说,“怎么样?”
“行啊。”我说,“热闹一下也好。宴会要我参加吗?”
“你若是有空,便参加吧。”她说,“我请的都是周围的朋友,就为图个热闹。宴会是在这个周末举行,你应该有空的吧?”
“哦,那我到时候如果没别的事儿,就参加这宴会,若是有事……”
“你若是不嫌吵,待在房间里就可以,如果嫌吵的话,就只能委屈你到外面避一避了。”
“明白了。”我说,我倒是不怎么怕吵,只怕到时或若是待在屋里赶论文的话,会受不住诱惑跑出去和他们一起狂欢——虽然我不是喜欢宴会的人,但是毕竟这比写论文要有趣得多。
于是我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参加这宴会,但也许是老天爷帮我作好了安排,这周学校的任务很少,而到了周末,那漫天飞舞的大雪让我看了一眼就断绝了跑出去的心。
算了,宴会什么的,偶尔也是要参加一次的嘛!我对自己说。
到了接近中午的时候,房东就开始忙忙碌碌了,我听到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大约是在打扫卫生,还有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声音。我看自己手头也没什么重要事情,干脆就走出去看看,房东果然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需要我帮忙吗?”我问道。
“啊,你闲着吗?”她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帮我把这些碗筷整理好,然后把橱里的酒和饮料都拿出来,放一半进冰箱,另外一半就放在桌上好了。还有那些花……唔,排在门口就可以了。我出去采购点东西啊!”
这些事都并不难,我一边把饮料塞进冰箱,一边想着待会的宴会会是怎样的场景,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这么快?
我心里突然有点慌,房东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那么就是有人来早了,可是,她的客人,我恐怕压根就不认识,该怎么打招呼呢?
我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男人,非常面熟,我想了一会——这不就是那天在鹿鸣茶馆玩雪的时候把我推下楼又被我推下楼的家伙么?他此刻穿着笔挺的西装,一脸严肃,一副禁欲系老男人的样子,真想不通他那时候怎么会疯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显然也认出了我,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啊,是你……你也是她的朋友?”
“我住在这儿。”我说,“我是房客。”
“原来是这样!”他说,“那天之后我就在想,你应该也是住在附近的,可是那以后却再没见过你。”
“嗯,我前段时间出远门了。”我说,“进来坐吧,对了,怎么称呼您?”
“既然都已经一起玩过了,就直呼其名吧。”他说,“叫我格林顿。”
“那你叫我阿兰就行。”我说,“想喝点什么?”
“我来点可乐就可以了,要无糖的那种。”他微笑着说。我瞅瞅他的衣服,穿这身衣服,明明应该端着红酒杯,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表现出一份上流社会男士的风骨来。他见我看着他,连忙解释道:“这衣服是我出来的时候宝贝女儿硬要我穿上的,其实我根本就不是这个风格。
“原来已经当爹啦?看上去很年轻嘛。”我笑着说,“可乐要冰的还是不冰的?”
“冰的。”他说。我把可乐端给他,此时门铃又响了,是别的客人,格林顿一见到他们,顿时兴奋起来,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跟你们都不熟,就不多叨扰了。”我说,“你们好好玩,估计主人很快就回来了,我先回房间去。”
“你不跟我们一起吗?”格林顿露出疑惑的眼神,”我们都一起打过雪仗了,也算是熟人了吧?”
“其实我不太擅长应付宴会的场面。”我说,“陌生一多,我就犯尴尬症。”
“这样啊……”他说,“那行,你进房间去吧,不过待在房间里不会被我们打扰吗?”
“没关系的,我不怕吵。”我说。
我躲进房间,隐约能听到他们在外面聊天,一想到待会儿会有二十多个人出现,我不禁有点担忧起来——一直待在屋子里不出来,会不会被人认为是不合群?那些人中会不会有人心怀不轨,偷拿别人家的东西?要是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会不会被迁怒?
这么想着的时候,手机响了,我一看,是林书南打来的。
“在干什么呢?”他问我,声音听上去百无聊赖。
“哎呀,房东要在家里办宴会呢。”我说,“可是我竟然有点紧张了。”
“她办宴会,你紧张什么?”他说,“大不了找借口说自己很忙,躲房间里不出来。”
“要是一直不出现也就算了。”我说,“可是刚刚替房东摆放东西的时候,已经和客人打了照面,那要是从头至尾都不再出现,会不会让人家误会我不喜欢他们?”
“就算误会了又怎样?反正你又不熟。”他说,“你在自己家里呢,干嘛畏首畏尾的。”
“正是因为在自己家啊。”我说,“要是在外面,如果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抽身离开就好。但是这地方,虽然是租的,但是住得久了也有了家的感觉,一下子来这么多陌生人,还真有点不习惯,好像自己的领域被侵犯了似的。”
“我看你是想多了。”他说。
“也是。”我说,“奇怪了,房东跟我说要办宴会的时候,我根本就没那么想过,只有实际见到那些人的时候,才起了担忧之心。他们都是中老年人了,若论狡猾,我肯定比不过他们。”
“想什么呢?又不是政斗。”林书南说,“你房东人不是不错么?那么她的朋友应该大多都是不错的人,这对你来说不仅不是坏事,而且还是交到新朋友的好机会,不是么?”
“也是,你说得挺对。”我说,“大概是最近遇到的闹心事儿太多了,搞得我老把人想得太坏。”
“行了,别担心。”林书南说,“就算真碰到坏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他!”
我笑了:“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在房间里,我可以听见外面的人越来越多,房东也回来了,大家高谈阔论着,听上去很开心的样子。不一会儿,有各种食物的香气飘了进来。
好馋……
我打开电脑,点开论文,回想我之前写到了哪里,然后,我就陷入了半颓丧状态——之前好像是写不下去了才停下来的啊!
我对着电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接下去要怎么写,于是只能上网查资料,可是查了老半天资料,也还是没有找到需要的信息。于是我托着腮,看着电脑开始发起了呆,外面的喧闹声传进来,间杂着酒杯的碰撞声、撕开各种包装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