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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爱在记忆消逝前(下)

沈天祁的研究进程并不快,九月过去,小镇外的世界已经开始渐渐转凉。但在这里,除了日历上翻去的页码,就是漫山遍野的紫色兰花变得愈发茂盛了。

枯燥繁杂的实验之余,沈天祁总是会被杨茜拖着四处游玩。小镇东面矮山有一条小溪,上游处有一棵高大的紫薇树,每个月都会落一次花。红粉色的花瓣堆积着满地,像是单调绿色世界里的一处圣地。也只有在这里,似乎才能感受到季节的更替。

对于杨茜好游玩的天性,沈天祁也只有偶尔地表示无奈了,他明白自己对于杨茜的感情,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同窗之情,但当务之急要做的却是做出一个有价值的研究,这样才会在面对杨茜时就会有更多的底气。

杨茜的身世,她从来都没有提及,当然沈天祁也没有问。但和她相处久了,从只言片语和富有涵养的谈吐中就知道,她肯定来自一个不凡的家庭。而自己呢,只是这样一个偏僻小镇里穷小子,这个穷小子却想给别人一个真正美好的生活。

“不是说好周末去看一场电影的吗?你不会又忘了吧?”杨茜看沈天祁吃完饭后又准备去后院,生气地埋怨道。

“有吗?今天已经是周末了?”沈天祁衣服穿到一半,只好尴尬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说呢?”杨茜翻一个可爱的白眼。

“可能是离开学校太久了,日期都弄混了,我还是换套衣服吧,马上就走。”沈天祁觉得是因为自己工作太过认真了,但是答应杨茜的事,无论如何也是必须要兑现的。

其实也不是沈天祁不带杨茜出门,只是每次带着杨茜走在小镇里,沈天祁都会得到镇上熟人热情地打招呼:“小沈啊,带女朋友回来啦!”

“这小丫头生得真标致!”

“沈家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哦。”

为此,沈天祁起初总会解释她只是自己的同学,来这旅游来了。但长辈们可不管,都是心照不宣地会心一笑,仿佛真的听懂了一样的点点头。所以到后来,沈天祁也就不会试着解释什么了。再看旁边的杨茜,‘叔叔,阿姨’倒是喊得很甜,然后止不住地偷笑。

两个月过去,沈天祁的实验也快要接近尾声了。本来他是打算提炼出紫兰花中所有活性物质,再一一分析的。但真正实施起来,沈天祁才明白这个预想根本就不现实,首先是提炼无法顺利进行,其次就是无法封装好单一的活性物质在变量一致的环境下。

于是,沈天祁就想到了排除的方法,将已知的活性物质一一剔除,最终剩下的不就是自己要寻找的诱导因子了吗。方法找对了,解决问题的过程就简单多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一帆风顺,有一天就在杨茜准备去后院找沈天祁的时候,却发现他并不在,而且找了几乎他所有可能待着的地方都没有人。

“这么大个活人还能丢了不成?”杨茜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但当夜幕开始降临,黑暗渐渐侵蚀大地时,杨茜却是怎么也坐不住了,她只好寻求小镇居民的帮助。

人们先是在小镇里仔细搜寻了每个角落,并没有发现丝毫的踪影。然后又打着手电向周围的山林开始搜寻,小镇入口的居民并没有看到有人外出,所以猜测沈天祁应该还在附近。

果不其然,最终人们在东面小溪上游处找到了沈天祁,他还穿着一身的白大褂,竟然在这里睡着了。

“你跑那去干嘛啊?”等帮忙的小镇居民都走了,杨茜却是忍不住爆发开来。

“我不知道啊,我准备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来着,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走到了那里,然后还忘记了回来的路,最后就成了你们看见的那样。”看上去还有点睡眼惺忪的沈天祁,感觉自己的思维表达还是很清晰分明的。

要不是杨茜知道他是一个门门功课优秀的大学毕业生,就认为他是在胡言乱语了。既然沈天祁这么说了,肯定是有什么缘由藏在其中。

“那你要说的是什么好消息?”杨茜降低了语气,决定弄个明白。

“哦,都写在这里了,第一页。”沈天祁说着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半旧的笔记本,然后递给了杨茜。

杨茜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空白的一片,并没有写一个字,但她还是继续往下翻。笔记本上记录的都是沈天祁实验的每一个步骤,每次剔除一种物质就换一种溶剂,每次做的细微修改也记录在案。

剔除了最后一种物质的下面,画着一个及其复杂的化学分子式,旁边还有一个问号,这就是还没有命名的诱导因子了。

再往下,是用红笔写的三个醒目的大字‘副作用’,该物质有挥发性,可由皮肤渗透,对于神经中枢会有不定向的影响,严重者会非选择性失忆。但是对于有神经损伤的人来说,却是可以慢慢修复的。

看到这里,杨茜终于明白了这些天来沈天祁为什么有些反常的原因了,长时间呆在实验室的他被这特殊的活性成分所侵蚀,从而产生了负作用。看来事情要比想象的复杂,杨茜不由皱起了眉头。

笔记本回到沈天祁的手中,他只粗略地浏览了一下,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了。不过他还是故作乐观:“不就是非选择性失忆吗?只是偶尔忘记一些事情而已,又不是变成了个傻子!”

“所以等这事情结束,你还想做些什么事情?”杨茜怕他最终会完全失忆,完全忘记了自己,一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就开始湿润了。

“要不,我带你去旅游吧?”沈天祁突然间鼓足了勇气。他想要去一个四季各不相同的地方。去见识一下草木枯荣,去体验一幕候鸟南归,去看一场真正的大雪纷飞,等记忆散失了就再回到这里。最重要的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好啊!正好我有空。”说着,杨茜的泪水就止不住地留下来,沈天祁终于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这也是她最想要的。

“好了,别哭了,傻丫头。”沈天祁轻轻地将杨茜揽在怀里。是时候要开始兑现自己的诺言了,只不过要在自己处理好小镇里的事情之后。

……

一个星期之后,沈天祁和杨茜就坐上了去往北方的列车。

至于沈天祁从紫兰花中提炼的神奇物质,已经被一家医药机构购买了专利使用权,而小镇呢,因为紫兰花被移植到任何的地方都不适合生长,所以这里就成为了紫兰花的原材料培育基地。房屋建筑开始规划建设,通往外界的公路被拓宽了四倍,镇民们也都开始从事紫兰花的种植工作,走上了发家致富的道路。

火车上,杨茜突然问到沈天祁:“你要是突然间忘了我,不就把我当成女流氓了吗?”

“放心,不会的。”沈天祁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其实这个问题他也有想过,于是就在他的贴身口袋里放了一张杨茜的照片,背面写着‘请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若是哪一天,我忘记了一切,甚至连最亲爱的你也遗忘了,请不要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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