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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篇:遇见你在喜马拉雅(下)

拥有这安逸美好的生活没有多久,婶婶的到来却是突然打破了固有的宁静。

婶婶,你好!阿雅冲上前来打招呼,婶婶照顾了她那么长时间,她非常感激。

你又回来干什么?爷爷质问婶婶。

我在乌新城给阿雅找到了一个大户人家,现在回来带她过去。婶婶不再带有半分惧意,说得很是理所当然,再看她那华丽的服饰和装扮,一定在那赚了不少钱。

不行!阿雅现在已经在我这住下了。谁也不能把她带走。爷爷很是强硬,说起话来胡子都跟着抖动。

我是为她着想,她总不能一直跟着你这老头子吧。再说你说了不算,我要问一下她的意见。婶婶说完就把阿雅拉到一边,爷爷被她的话呛得一阵叹息,只好接着去忙自己的事情。

阿雅,我给你在大城市找了一个家,带你去玩。现在你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婶婶小声地说着,然后就假装离开去了屋外。

阿雅并不会知道婶婶的真正意图,只是觉得应该要听婶婶的话。于是就去收拾,然而她也不知道要带些什么,拿了几件衣服,再把爷爷送她的木雕带上,这是一只张开翅膀的鹰,只有巴掌大,很是精致。

阿雅糊里糊涂地收拾好,出门找到婶婶。婶婶直接拉着她往山下跑去,嘴里不停地说着快走快走。

在屋后做事的爷爷突然发现情况不对,立马追了出来,出来就看见婶婶已经带着阿雅跑得很远了。

你这恶毒的女人,到底在做些什么!爷爷一边骂着,一边追了过去。

路过扎西镇,婶婶也一刻不停地带着阿雅往前跑着,惊得路上的鸡鸭四处乱跳。跑过扎西镇,就到了火车站,婶婶直接带着阿雅上了正欲出发的火车。

阿雅坐上了火车才意识到自己不能离开爷爷:“婶婶,我不想离开爷爷。”说完往窗外不住地张望着,希望可以看见爷爷赶上来接她。

不会在那住多久的,婶婶只是带你去玩,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行。婶婶承诺阿雅。

火车发动,烟囱处冒出大量的蒸汽,轮轴缓缓转动,驶向了远方的乌新城。

爷爷最后还是追到了火车站,但是却没有找到阿雅,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路经扎西镇,多杰放羊回来,看到似乎苍老几分的爷爷,本想问阿雅今天怎么没来,然后欲言又止,看着爷爷佝偻着的身影消散在山路尽头。

乌新城的格桑贵族家的客厅里,阿雅正和婶婶坐在足足有三四米长的长桌旁。对面坐的是这家的女管事,格桑大人出去做生意的时候,就由她负责这大别墅里的一些事务,不过她总是带着一张刻薄面孔,表现出非常高傲的样子。

长桌那一头是一位美丽文静的姑娘,留着长长的卷发。这是格桑家的小姐,比阿雅要大上几岁,此时正坐在轮椅上好奇地打量着阿雅。

女管家和婶婶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共识,随后起身到走廊上继续谈论。阿雅见状直接跳下了座位,跑到女孩的旁边。

我叫阿雅,你叫什么名字啊?阿雅直接伸出还带着泥巴的右手。

我叫诺娜。女孩很开心,随即也伸出了一双白皙的手轻轻握住。

两只手握在一起的时候,阿雅才发现自己的手是有多脏,只好缩回来,往身上一个劲地擦。

没关系,没关系。诺娜被阿雅的举动逗笑,但是她却真的没有在意。

孩子给你带来了,说好的钱呢?婶婶小声地说着。

女管家没说话,只是对着下人招了招手,便有人拿过来一袋钱币,然后丢给婶婶。

那我就先走了。婶婶顿时眉开眼笑,打开钱袋,一边数着,一边走了出去。

女管家回到客厅,正看见阿雅和小姐玩得正欢,再看阿雅那一身脏兮兮的装扮,止不住地皱眉:“来人,快带阿雅小姐去沐浴。”

洗完澡后,阿雅穿上女仆人拿来的新衣服,这是一套做工精美的连衣裙,还有一双华丽的淡粉色靴子。对着镜子,阿雅几乎是变了一个模样,也出落成漂亮的小女生了。

晚餐的时候,诺娜依旧坐在最上方,女管家和阿雅坐在两侧,然后下人们开始上菜,一位男侍从也给阿雅加菜和甜汤,还有松软可口的小面包。

阿雅很礼貌地道声‘谢谢’,不仅是男侍从愣住了,就连女管家也看向这边,在他们看来,这是下人们本就该做的事情而已。

场面一度尴尬,直到诺娜忍不住笑了一声,女管家才提醒继续吃饭。

阿雅在家里住下来之后,很快就很诺娜成了很好的玩伴。阿雅总是会跟诺娜说起自己在木屋和爷爷住,还有和阿杰一起放羊的趣事,每次都能逗得诺娜开心地笑起来。

对了,你们这能看见山吗?阿雅突然问到。

山?什么是山?诺娜并不知道。

就是很高很高的地方,上面种着许多树,开满了鲜花,还有会产奶的山羊。阿雅兴奋地介绍,然后跑到窗户边,拉开厚实的窗帘,她想要打开窗户找一下哪里有山。

窗户被锁得死死的,阿雅费了很大的力气都打不开,这时候男侍从正好走过。

阿雅小姐,你在干什么?

你好,请问你能帮我打开这窗户吗?我想找一下山在哪里。

男侍从走近,帮忙去掉窗栓,向两边推开。

阿雅踮着脚看向窗外,并不能看见多远,而且也没有山。

见阿雅有些失落,诺娜赶紧提议到:“阿雅,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阿雅从失落中回过神来,推着诺娜的轮椅,现在她已然成为了诺娜的双腿。

诺娜指引着阿雅来到了一间貌似早已没人居住的大房间,对着正门处摆着一副画像,房间的光线很暗,有点看不清楚。

阿雅跑到窗户旁,拉开窗帘。阳光照射进来,房间内顿时明亮了很多,阿雅转身再看向画像。

这是你和你母亲?画上坐着一位气质非常高贵的女子,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旁边是一位小女孩,同样精致的面容,留着长长的卷发。

嗯,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生病去世,后来我的腿也渐渐变得不能走路。诺娜很少跟别人说起这些往事,而且她也没有人可以倾诉。

别担心,你一定能好起来的。阿雅上前来拉住诺娜的手,很是真诚地告诉她。

不久,诺娜的父亲格桑大人做生意回家,还带着她的奶奶一并回来了。格桑和奶奶看见诺娜和阿雅在一起之后,会经常地开心地笑,觉得这都是阿雅的功劳,于是也像对自己孩子一样照顾阿雅。

但是女管家却看不惯带着小姐到处乱跑,不明所以就傻笑的阿雅。于是就在格桑大人面前打着小报告。

阿雅这么大了,还不识字,让她和小姐一起好好听教书先生上课,她却每天带着小姐玩,这样会拖累小姐的功课的。

格桑大人却觉得这比起渐渐变得开朗,笑得更多的女儿,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晚上,奶奶照旧给阿雅读着童话故事。

青蛙对公主说,只有让一位漂亮的公主亲吻自己,自己才能从诅咒中被解救出来,希望公主可以帮他。

说到这,奶奶的声音戛然而止。

后来呢?后来呢?阿雅急切地想知道故事的后续。

你要是真的想知道的话,就去好好读书识字,这样你就能自己知道后面的故事了。奶奶把书合上,放在阿雅的枕边。晚安了,善良的孩子。

阿雅自此就开始认真地学习识字,跟着诺娜一起。没过多长时间,阿雅已经能够通顺地读出一大段文字了,并且喜欢上了这些文字。我以后要当一位作家,阿雅开心地说道,诺娜还有奶奶都为她高兴。

然而随着在格桑家待的时间越长,阿雅却开始想念爷爷,想念阿杰,想念山上的一切,因为待在这里,并没有充分的自由。

有一天,偷偷想溜走的阿雅被女仆人逮了个正着。女管家在严厉地斥责她,然后惊动了别墅里的所有人都来到大厅。

诺娜知道了,非常生气:“你走吧,去找你的阿杰,去找你的大山。”然后自己推着轮椅愤愤地离开了。

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竟然把小姐都气走了。女管家终于找到了责骂阿雅的借口,直接从阿雅的怀中抢下包裹。

包裹松开,散落下来一地的小面包。

你这小偷!想把这些带到哪去?女管家竖着眉头,厉声质问。

我想带给那边的奶奶吃,她的牙齿不好,吃不了硬的食物。阿雅小声地回答。而且,婶婶说我在这想待多久都可以随时离开的。

你婶婶是在骗你,她已经把你卖给我们了,钱都付了。

阿雅没能离开,先是跑去给诺娜道歉。

诺娜,对不起!阿雅看着坐在床上哭泣的诺娜。

你知道吗?你是我唯一的伙伴,你走了我可怎么办?诺娜埋着头抽泣着。

对不起!阿雅一直在道歉,她不知道自己的偷偷离开会让诺娜这么伤心。

我想我的爷爷了,而且我回去之后你也可以来找我啊,我带你去山上玩,带你看一眼望不到头的喜马拉雅山。阿雅在诺娜情绪稳定后这样安慰她,还把爷爷送的木雕拿给她看,一只小巧的老鹰,张开着翅膀,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飞向高空。

孩子之间本就如此单纯,最后诺娜不但不再伤心,反而开始支持阿雅。也说服奶奶一起向父亲求情,格桑大人拗不过这最亲近的两个人的连番劝说,只好答应同意将阿雅送回。

你一定要来找我!阿雅告别诺娜。

回到爷爷的木屋后,阿雅就像放回林中的小鸟那样重获了自由,继续跟着阿杰继续在山上一起放羊,一起玩耍。

阿雅也将平时省下的小面包送给阿杰的奶奶,奶奶很开心:“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这一天,阿雅在山上很远就看见了山脚下的一群人走来,诺娜坐在被两个仆人抬着的木椅之上,一袭白衣似雪。

阿杰,你看!我的朋友诺娜来了。阿雅直接是跑下山,迎了上去。

诺娜,诺娜。不等诺娜下来,阿雅就直接抱住她。

阿雅,诺娜会在你家住几天,你会好好照顾她的吧。原来是奶奶带着诺娜过来的,阿雅信誓旦旦地点头。

诺娜一来,阿雅就和她一直待在一起。

睡在爷爷木屋顶上,晚上可以透过小窗看星星。白天太阳照射进来,阿雅顽皮地将干草打飞,散落在阳光里,发出阵阵清香。

诺娜起初还有些抵触,觉得这会很脏,但是随即也就放开,和阿雅互相扔起干草来。木屋下,多杰刚好路过,听见两个女孩在里面传来嬉笑的打闹声。他有点嫉妒,自己也是阿雅的朋友,但是自从诺娜来了之后,阿雅也不怎么找自己玩了。

多杰正想着,忽然看到诺娜的轮椅,四下看看,并没有人。他考虑一番后,直接就把诺娜的轮椅推了下山,本来很坚固的轮椅在翻动跌落中被摔得粉碎。做完这些的多杰赶紧牵起爷爷的两只羊就跑。

木屋内,阿雅和诺娜玩闹得也够了。我带你去山上吧。

爷爷背着诺娜来到屋外,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轮椅了。诺娜有些沮丧:“这下没有轮椅了,我怎么去玩呢?”

爷爷看着刚刚远去的多杰,心里也是知道了个大概:“没事,我背你过去吧。”

爷爷的腰板要比以前有些佝偻,但还是坚持着将诺娜背到山上,在一个方块石头上安置好诺娜之后,爷爷就来到多杰身边。

“羊司令,那轮椅是你弄得吧?”爷爷小声说着,见多杰不说话就继续说道:“放心,我不会说出来的,但是前提是你要好好照顾这两个孩子。”

多杰已经知道是自己的不对,只好点头答应。

诺娜你等一下,我给你去摘蓝莓果。阿雅想起来自己答应过她要给她看些好玩的。

诺娜坐在石块之上,看着这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色,也是感到阿雅所要追求的那前所未有的自由。

忽然,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飞过来落在诺娜的脚上,停留了一会又飞起来。

好漂亮啊。诺娜下意识就要去追,只见她竟然缓缓站起身来,甚至还要迈出去一步。采摘完蓝莓果回来的阿雅正好看到这一幕,直接惊讶地丢掉了手中的果子。

快来帮忙,阿雅急忙喊一旁的阿杰上前扶住诺娜。

你可以走路了!阿雅扶住诺娜的手臂,满心欢喜,这比爷爷答应让她住下了还要让她高兴。

几天之后,格桑大人来领女儿回家。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他止不住地抱怨着这里的环境之差。

走到木屋旁时,格桑大人一不注意,摔了个大跟头。然后就又向诺娜的奶奶抱怨:“怎么能把我女儿带来这种地方,这里全是石头,连一段平坦的道路都没有。我女儿呢?她在哪?”

“父亲!”诺娜的声音从木屋内侧传来,格桑转过头,就看见自己的女儿正赤着脚,站在地上。然后爷爷也带着阿雅走出来。

诺娜迈着并不敏捷的步伐,走过来钻进格桑的怀中。

我的女儿能走路了,竟然真的可以走路了。谢天谢地!谢谢…格桑大人高兴坏了,激动的连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

诺娜被父亲搀扶着在草地上嬉笑打闹着,奶奶则带着阿雅坐在树荫下。

阿雅,奶奶知道你喜欢看故事,所以特地带给你一本故事书。奶奶拿出一本装饰精美的书递给阿雅。

可以里面没有字啊。阿雅急忙翻开书,却发现里面没有一个字。

这样阿雅就可以自己用文字把它填满啊。奶奶溺爱地摸了摸阿雅的头,阿雅要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谢谢奶奶,阿雅会做到的。阿雅很开心。

诺娜最终还是跟着父亲回家了,临行前,阿雅将自己的木鹰送给她留作纪念。

诺娜跟阿雅还有爷爷告别之后就跟着父亲回家了,阿雅靠在爷爷的怀中,看着诺娜一行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才放下挥动的手。

天空中有一只鹰隼飞过,发出嘹亮的叫声,向着群山之颠飞去。喜马拉雅山庞大山脉下的这一处地域,依旧是那样祥和静谧,孕育着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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