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那年初夏,步入少女时代的梅子喜欢上了一个叫陈步壬的男孩。那是梅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爱情的体验。
那场恋爱犹如飞蛾出茧似的开始,又以飞蛾消亡似的消失而宣告结束。就像一艘没有到达彼岸,却苦苦漂流在茫茫大海之中联系不上总部时,已经失去任何通讯设备的船只一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恋爱的对象就是同村的与她一起在县城上高中的男孩。
梅子那时正在读高三。如果不是那场恋爱,或许梅子也不一定认识我也未必。
梅子当时正在为考上大学作最后搏击。
其实很多从农村出来的男孩女孩都抱有这种信念,纵使面前的道路有千条万条,惟有考上大学才是他们摆脱农村远离农村的唯一出路。
当爱情来临的时候,已经打乱了梅子的一切计划,更加扰乱了她的心。
“当时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迷恋上他的?”
这是梅子第一次对我谈起她的初恋。
我默默看着她,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回答她。
“当时确实是被他的外表吸引住了。”梅子对我说话时眼睛里开始有了些怨恨,仿佛她当时的的确确是选错了对象。
“人的外在的东西是很虚伪的,它迷惑了你的眼睛。从他的外表来看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梅子顿了顿,接着说到:“交往时间一长,他的劣习在我面前暴露的一清二楚,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梅子说完陷入长长的困顿之中,困顿有如她手中香烟弥散的雾气一般,吹不散,赶不走。以至于她手中的香烟燃尽,已然烫到手指了,她仍然没有体会到烧灼引起的疼痛。
我望着她,竟也不知道用怎样的一种方法去安慰她。心里着实难受的不一般。
十多年过去了,在冰天雪地里的树林里,我和梅子坐在一起聊起她的初恋时竟然也有一种似曾经历过的事情一样。
在整个短暂的不能再短的所谓的恋爱过程当中,梅子从来没有得到过被爱恋的滋味,而是将自己整个身心都扑在了陈步壬身上,却得不到任何的回报。以至于在陈步壬面前,她处处都处在最低的劣势。
他们的恋爱仅仅维持了一周,后以闪电般速度分手宣告结束。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梅子都按照自己的方式给予陈步壬倾所有能给的,也注了她全部的爱,所有女孩能做的梅子全做了,包括自己的处子之身,梅子都全部毫无保留地献给了陈步壬。
结束的方式令梅子确实很无奈。
在恋爱进行到第三天时,他们之间亲密不正常的关系终于被学校发觉了。班主任、教导主任开始一一找他们谈话,劝他们以学业为主,应该一心扑在学习上为好。
他们答应的很爽快,点头表示一定听老师们的话,以百倍的努力争取考上大学以报答老师们的教育之恩。
转过身去,他们又投入到自己的爱恋当中。
到第五天老师们开始愤怒了,把他们的家长一一请到学校,一一摆明厉害关系,劝其家长来共同抓抓孩子的问题。
娘一走,梅子又和陈步壬粘到一块去了。就像一枚若小的钉子被磁铁吸引住一样,拉也拉不开。
学校领导终于发怒了,不再苦口婆心规劝,而是以最严厉的方式惩罚他们,梅子被以劝其退学处理,陈步壬以记大过一次处理。
事后梅子才知道,陈步壬在被学校找去谈话时,竟违心地指出这一切都是梅子在勾引他的。
当梅子在同一件事情上看到两种结果时才恍然大悟,悔恨不已。
“那么,你就真的退学了?”我说。
“嗯,能留在那儿吗?学校很多同学都说我是坏女孩呢?我能好意思留下来?”梅子不无惆怅说到。
“接下来…….”
“接下来我就在家里整整待了一年。”梅子抚弄着滑雪衣的帽子。此时太阳已经升的高高的,挂在树梢上。大概受不了热的缘故,梅子将帽子摘了下来,在手上把玩着。
“呃。”我点点头。
阳光着实把我们给烤热了,即使是在初冬季节,我仍然感觉是在过着秋天般的舒爽日子。我也很自然地拉开羽绒服的锁链,让和煦的略带温暖的微风轻轻吹拂自己敞开的身体。
“刚开始的一段日子里我几乎没有走出去过家门半步,那时实在是怕被别人的口舌给淹没了。”梅子停了片刻,“农村就这样,谁家有什么丑事情发生了,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能传遍整个村子。我实在是害怕的厉害。”
“嗯。”我理解。我能理解梅子当时的窘迫境界,放在谁的身上也受不了。况且两人还是同一个村子的。
自那以后,梅子几乎没有再和任何人交往过。在家中的最初半年时间里,梅子曾也有过几次轻生想自杀的念头,都让她娘给发现拦下了。
以至于到后来梅子有了轻微的自闭症。
“按你的年龄来看,好象第二年你就参加高考了,而且考上了一家不错的大学,不是吗?”我心里盘算着梅子的年龄,想到22岁时她正好大学毕业,又在同一年和我交往上了。
“呃。是的。”梅子肯定的又点点头,她拂了拂被风吹在额头上的几根头发,将它放到耳朵边上。接着说到:“在家里自闭的半年里我确实难受的要命。什么事情也干不下了,心里面有很大的阴影。”梅子脸上露出苦楚,“这样也不行的呀,不能让娘难过伤心呀!”
我默默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洛那时也在上学,他多多少少也影响了我?”梅子将帽子继续戴在头上,摆弄了一会儿,觉得不妥,又摘了下来。这会儿她没有玩弄帽子,而是将它放在身旁的空地上。
“我想我不能就这样在家里待上一辈子,我要走出去。”梅子咬咬牙,把话说完,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呃。”我再次点点头。
“差不多晕晕忽忽在家里过了半年不明不白的日子,我才重新拾起书本拼命补习落下的功课。”梅子似乎像把心中所有的怨恨抛洒出来一样似的。她脸上紧绷的肉逐渐松弛下来,嘴角漾出一个星期以来少见的微笑。
我似乎也轻松多了,“第二年你就参加高考,而且考上了,是吗?”
梅子望着我,“大学毕业以后就遇上你了。”梅子不无愉快地说到,随后沉寂片刻。看那样子就仿佛在回忆一段美好地恋情一般,使人轻易不肯放下。
“那以后就没有再见过他?”我指的是梅子上大学以后。
梅子几乎将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我望过去,她的眼睛里似乎有某种不可言状的痛楚一样,气烦,痛恨的神情如数显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