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走出阴沉昏暗的房子,屋外是一片沉寂的夜色,没有月光。漆黑的天宇,还有只能显现模糊轮廓的几座山峰。再朝远处望去,只能看的到有点点亮光的地方,大概那是村民的家。
“谁?”暗夜中我走了几步,仿佛看见有一个人影从一片树林里钻了出来,我警觉性地提高了声音。
“是我。”一个似曾听到过的声音由远至近从树林那边传了过来,随后像是拨弄枯草发出的响声。
年轻人的声音刚刚落停,狗的犬吠声又彼时响起。
“别叫了。”年轻人用几乎嘶哑的低音对着狗说来着,狗似点了哑穴般顿时没了响声。
朦朦胧胧中,一个手里拿着一根棍棒的人影慢慢向我走来,一条狗模样的黑影在他的前面游走。
“是李哥吧?”年轻人的声音再次清晰起来,他说完又将手里的棍棒朝远处一扔,那只狗也如箭一般迅速向着棍棒的方向奔去,甚是神速。
我也逐渐习惯了在黑暗中看物体,兴许在夜色中待的时间长的缘故,年轻人的模样也一点一点明亮起来。待他走近我身旁,果然是梅子的弟弟。
梅子的弟弟拍了拍裤腿上沾粘的草屑,还伏下身子看了看地上,大概发现没有什么硌人的小石子,黯然地一屁股坐在已经干枯的只剩下垛头的草堆上,又随手拨弄了身旁的位置,“李哥,坐这吧!”
“嗯。”我也弯下腰用手抚平零碎的草堆,也跟着坐在一旁。
随后一支烟递在我的面前。
“我不抽。”我看着他说。
梅子的弟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自己用火柴点燃了香烟,火光映红了他的脸,我才看到他的眼睛也如熟透了的西红柿一样,通红通红的。
看他样子像是头一回吸烟的似的,还没吸上几口烟进去,很快地就咳嗽起来。
“第一次抽烟吧?”我问到。
“也不是,心烦的时候就想吸烟。”梅子的弟弟使劲嘬了一口烟,烟在他的口腔里还没有吐出来,大概烟的味道着实不那么好受,他又强烈地咳嗽几声,才将半截香烟撇了。
“刚才怎么没看到你?”
“哦,我在里屋布置新房??”梅子的弟弟很坦然地说到,就像是在述说别人的事情一样,没有任何的顾虑。
我瞪大眼睛借助从梅子家那边投射过来的微弱的光线中看了他半天,简直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又或者是对方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一般。
作为家中唯一的男性和家中的长子,我想他现在应该是待在自己的母亲灵柩前为好。
而我眼前实实在在所看到的梅子的弟弟并没有穿那种纯白色的孝服,甚至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一点家中有老人故去的气息。
他的衣裳显得格外的喜气和光鲜,是那种只有新婚期间才穿的上的西装和西裤。这与他目前的身份极其的不符。
这套簇新的衣服应该是不久前新换上的,因为刚才我和梅子进他家门时他还穿着一身孝服。
梅子的弟弟急噪不安地吸着手中的烟,又把一双暗淡的眼睛放在自家的方向。从他那悲伤和有些沮丧的神色可以看出他是极其不情愿当这种状况下的新人。
“我明天晚上就要成亲了。”说完,他使劲嘬了两口烟,微弱的亮光映在他的嘴边,随后又熄灭了。
如此反复几次,接着我看到一个有星火的烟头弹出两米远外的草丛中。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声音如被什么东西堵在喉管一样。
“什么,你要结婚?明天晚上?”我再次把眼睛投向他,看着身旁这个颓废模样的年轻的小伙子,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脑子里全然是一片混乱的东西。
“对,这是我娘走之前亲自代过的,其实我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结什么婚呀?”话哽咽在喉管里,还没有完全说出来,泪水就从他那原本就深陷进去而且血红的眼窝中淌了下来。
许久,他都没有再开口,只是低着头一支接着一支吸他的香烟。烟雾像一张网一样缭绕着他的整个身体周遭,他整个人也似进入澡堂子一般。
这种时候,使我更加地注意起他来了。在烟火的烘托下他的五官与梅子极其的相像,深邃的眼窝以及鼻子两翼星星点点的雀斑,仔细想来梅子也如此这般模样,就连他吸烟的样子都无不和梅子一样。
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了一番,就越发觉得他的样子好看起来。要是放在那些什么“超男”选秀的平台上,他差不多也能算的上是一名中上等的美男子了。
在整个漫长而略微有些凉飕飕的等待时间里,他差不多已经吸完了整整一盒烟,致使他后来说话的时候满口喷出来的几乎都是烟味。
他这次没有将烟头抛出去,而是将最后一颗烟摁在地上,又用鞋的后跟搓了几下,确信烟头不再燃烧起来,才慢慢站了起来。
他的姿势就像打开一把雨伞似的将双臂打开,迎着寒风做扩胸运动的样子伸展了几下,又接着朝空中垂直般伸展了几下双手,做完不太烦琐的运动,他又摸索着坐了下来。
这次,他离我靠的更近些了。
“哥,我忘了问你了,你是怎么和我姐联系上的?”一股浓烈的呛人的烟草味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我紧锁眉头,又很快地将脸色摆正。好在是漆黑的夜色中,他竟然也没有觉察出来我对烟味很有点厌恶的样子来。
“哦。”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他究竟知道我和梅子多少事情来着,所以也不敢向他透露更多的东西。毕竟我和梅子已经分手了八年了。
“你也在广州工作?”为了避免尴尬,我尽量把上面的问题岔开。
“广州?”他摇摇头,似乎觉得我问的问题有点莫名其妙,他咬着嘴唇思索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妥,又问了一句,“什么广州呀?”他的脸上开始疑惑起来。
“莫非我姐是在广州跟你相见的?”他毕竟是个聪明的人,脑筋转得非常的快。还没容我说话,马上就追问了一句过来。
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窘迫的样子是怎样的来着,只是觉得脸上一阵一阵燃烧起来。
“哦。”我不能再掩饰下去了,点点头。这种时刻我从他的言语的口气中意识到他很清楚知道我和梅子之间的事情。应该是我和梅子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因为他和梅子的关系比较起我和梅子的关系更接近些,毕竟他们是姐弟俩。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般坐在那里,我也没有再问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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