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赵振弘,发话了,他道:“听说郑大侠的武功天下无双,怎么吃肉像个女人一样,细嚼慢咽的。”他这么一说,分明是在侮辱郑静像个女人,郑静仔细观察他,只见他身高八尺八寸,重一百七八十斤,宽肩,厚胸,双腿粗如树干,手掌伸开时大如蒲扇,掌心的老茧厚达一寸,无论多么锋利的刀剑,被他空手一握,恐怕都要立刻折断。
郑静道:“那依赵兄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吃法?”长桌上除了烤全羊,还有一锅滚烫的狗肉,香气弥漫整个屋子,赵振弘舀起一大木勺,狗肉和滚烫的汤汁沿着他的喉咙一直到胃,嘴里直冒热气。
赵振弘道:“男人吃肉就应该这样吃,你敢不敢?”
郑静道:“赵兄好肚量,我也正饿的很,我也来一木勺。”
赵振弘将手里的大木勺交给郑静,郑静接过来就满满盛了一勺。一勺肉就有一碗肉,滚烫的肉。郑静不怕烫,吃得快,一勺肉吃完,他才吐一口气,道:“好肉。”
赵振弘道:“本就是好肉。”赵振弘一把夺过他手里木勺,又满满的吃了一勺,仰面长嘘。”好肉!
郑静道:“是好肉。”
一勺肉就是一碗肉,一碗肉就有一斤,郑静又吃了一勺。赵振弘也吃一勺,他就再吃一勺。
片刻之间,至少已有五斤滚烫的肉下了他的肚。
吃到第六勺时,赵振弘才问道:“你还能吃?”
郑静不开口,却忽然翻起跟头来,一口气翻了一百个跟头,才站起来回答道:“我还能吃。”
赵振弘道:好,再吃。”
再吃就再吃,吃一勺,翻五个跟头,一千个跟头翻过,郑静还是面不改色。赵振弘却不禁动容。道:“好跟头。”三个字刚出口,噗的一声响,他肚子的皮腰带已断成两截。
郑静道:“你还能吃?”
赵振弘也不答话,却离开长桌,一把抄住了屋内一只香炉的脚。
香炉是青铜打成的,少说也有三百斤!他用一只手就举起来,再放下,又举起来,一口气举一百二十十次,才放下香炉。夺过木勺,厉声道:“你看着。”这次他吃了两勺。
郑静看着他手里木勺,连眼睛都似已看得发直,忽然也抄起香炉,举高放下,一口气做了三百六十次,夺过木勺,吃了两勺。
赵振弘的眼睛也已看得发直。
郑静喘着气,道:“再吃?”
赵振弘咬了咬牙,道:“再吃。”
他接过木勺,一勺子勺下去,只听又是“噗”的一声响。这次并不是皮带断了,而是木勺已碰到锅底。一勺肉就是一斤,一锅肉总有三五十勺,完全都被他们吃得干干净净。郑静长长吐出口气,摸着已凸起来的肚子,道:“好肉。”赵振弘道:“本就是好肉。”
赵振弘忽然又道:“你的肚子还没有破?”
郑静道:“没有。”
赵振弘道:“倒看不出你这小小的肚子里,能装得下如此多料。”
郑静道:“我还比你多吃了一勺。”
赵振弘道:“我每勺肉都比你多。”
郑静道:“未必。”
赵振弘突然又跳起来,瞪着他。郑静却还是四平八稳的坐着。
赵振弘道:“站起来,再煮一锅肉来比过。”
郑静道:“不比了。”
赵振弘道:“你认输?”
郑静道:“我本来已胜了,为什么还要比?我本来已赢了,为什么要认输?”赵振弘瞪着他,额上青筋一根根凸起,每根筋都比别人的手指还粗。郑静淡淡道:“原来你不但肚子涨,头也在发涨。”
赵振弘双拳忽然握紧,全身骨节立刻发出一连串爆竹般的声响,本来已有八尺八寸高的身材,好像又增长了半尺。看来这个人不但天生神力,一身硬功,也已练到颠峰。
郑静却笑了。”你想打架?”
赵振弘闭着嘴。现在他已将全身力量集中,一开口说话,气力就分散了。
郑静道:“吃肉我虽然已没有兴趣,打架我倒可以奉陪。”
赵振弘突然大喝,吐气开声,一拳击出。他蓄势已久,正如强弓引满,这一拳之威,几乎已令人无法想像。只听“哗啦啦,叮叮当”一片响,香炉翻倒,连一丈外的桌椅也被震倒,桌上的杯盘碗盏,有的掉在地上,有的在桌上已被震碎。
郑静的人居然也被拳风打得飞了出去,飘飘荡荡的飞过长桌,飞过十来米,飞过十多丈长的大厅,就像是个断了线的风筝。大厅里立刻响起—阵喝彩声,赵振弘站立着,看来更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谁知就在这时,只听“呼”的一声风声,郑静忽然又回到了他面前,脸上居然还带着微笑,道:“你这一拳打得我好凉快,再来一拳如何?”
赵振弘怒吼,连击三拳。他的拳法绝无花俏,但每一拳击出,都确实而有效。这三拳的力量虽已不如第一拳威猛,却远比第一拳快得多。
郑静又被打得飞起,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飞出去,突然凌空翻身,落在赵振弘身后。赵振弘身子虽魁伟,反应却极灵活,动作更快,坐马拧腰,霸王卸甲,将军脱袍,回弓射月,连溜带打,又是三招击出。
这本是拳法中最基本普通的招式,可是在他手上使出来,就绝不是普通人能招架抵挡的。幸好郑静也不是普通人,这世上根本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郑静。他身子一闪,突然从赵振弘腋下钻过去,突然伸手,托住了赵振弘的肘,一头撞在赵振弘的肋骨上。
赵振弘一百七八十斤重的身子,竟被他撞得节节后退,几乎站立不住。可是郑静更吃惊。他忽然发现这个人竟有一身横练功夫,他一头撞上去,就像是撞在石头墙上,撞得头都发了晕。
就因为心惊头晕,所以他笑得声音更大,大笑道:“你又输了。”
赵振弘道:“放屁。”
郑静道:“我一拳就几乎把你打倒,你还不认输?”
赵振弘道:“你用的是什么拳?”
郑静道:“头拳。”
赵振弘道:“这算是哪门功夫?”
郑静道:“这就是打架的功夫,只要能把对方打倒,随便什么都可以用。”
赵振弘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用什么?”
他沉腰坐马,再次出手,拳式更密,出手更快,存心要先立于不败之地。这一次他拳法施展开,才看得出他的真功夫。郑静根本攻不进去。这趟拳法展开,天下绝对无人能攻得进去。
郑静好像也想通了这一点,索性放弃了攻势,远远的退到餐厅的角落上,忽然弯下腰,抱起肚子。“不行,我肚子痛得要命。”其实他自己当然也知道,就算他肚子痛死,也没有人管的。赵振弘一个箭步窜过去,挥拳痛击。谁知郑静就在他身子蹿起时,人已游鱼般贴着地面从他脚底滑过,突然双手按地,一个鲤鱼打挺,一屁股撞在他屁股上。
赵振弘本就是全身进击,哪里还能收得住势,这一次竟真的被他撞下一屁股跌倒在地。
郑静拍掌大笑道:“你又输了。”赵振弘的脸发青,嘴唇发抖。郑静道:“这一次你为何不问我用的什么拳?赵振弘不问,不开口。
郑静道:“这次用的是股拳。”他微笑着,又道:“下次你若再见到连屁股都能打人的角色,最好躲得远些,因为你一定不是他的敌手。”赵振弘突又大吼,一拳击出,这次他打的不是人,是地面。
用青石砌成的地面,竟被他打出一个洞,碎石乱箭般飞出。他身子也跟着飞跃而起,人还是空中,就已击出了第二拳。凌空下击的招式,威势虽猛,却最易暴露自己的弱点,本来只能用于以强击弱。郑静绝不比他弱,他这一招实在用得极险,因为他早就算准了郑静已站不稳。
无论谁都没法子在被乱飞的碎石中站稳的。站不稳就无法还击,不能还击就只有退让闪避,无论怎么样闪避。都难免要被他拳
风扫及。他这一招用得虽险,却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杀手!
就算是郑静,以赵振弘拳风之强,他绝对挨不起。他没有挨。他居然还能反击,在绝对不可能反击的情况下出手反击。赵振弘也可算身经百战,决胜于瞬息之间,他本已算无遗策。
只可惜这次他算错了一招。
郑静做的事,本就有很多都是别人认为绝不可能做到的。
这一次他用的既不是头拳,也不是股拳,而是他的拳头,他身子忽然斜斜飞起,伸出拳头,拳头击中赵振弘的拳头,一击就可以把地面打出一个深洞的铁拳,郑静居然也用他的拳头去硬撞击对方的拳头,没有人能想象他这一拳的力量!
赵振弘狂吼,飞出,跌下,重重的跌在地上。大厅里的人,都在瞪着郑静,眼睛里都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
郑静在苦笑。他只有苦笑,因为他知道这些人纵然不是赵振弘的朋友,现在也已变成了他的对头。一个人刚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忽然间就结下了这么多厉害对头,无论对谁来说,都绝不是件很愉快的事。他只希望赵振弘伤得不要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