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叶帆,别逞英雄了,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唐礼笑着拂开容凡的胳膊,脸上笑容仍是那样从容,从容的容凡想揍他。“你不是有个愿望么,你亲口对我说过,你想驾驶机甲。我给你争取了这个名额,虽然三连名义上是机甲步兵团,但只有少数几个人能真正触碰到机甲。你就是,其中之一。”
唐礼含着笑意,慢条斯理为他解释那句留不下他是何含义。
不但容凡,整个操场上的几百名士兵都愣住了。
原本嚷嚷着班长不要走的那些人,也都寂然安静了下来。这个消息实在是个天大的喜讯,但是在这个关头宣布出来,倒让容凡有些措手不及。
他只想追寻自己的梦想,但他已经足够优秀,足够堂堂正正走到那个驾驶梯上,却从心底里舍不得这个打打闹闹,真正有着情义的三连。
这么一个普通的联队,这么一个脾气不好的大嗓门连长,这么一个黑道骨子里的只会奸笑的指导员,这么一些摩擦不断却又在关键时候就撸袖子上的真兄弟。
他容凡,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好的兄弟,他的童年在孤独中苟活,。现在他借着叶帆的身份,一步步走到现在,借着别人的名字,这样虚假又真实的活在这个连队中。
在通缉着他的这个联邦的土地上,他还是无法割舍。他从来都自认是一个联邦人,他在夜凉本来可以躲一辈子,但他还是要回来。
即使用最低等的农户儿子的身份,即使被人们嘲笑为乡巴佬,他也笑的无比坦然。
即使联邦的那些贵族,把他当做猎物般追捕,他也不愿意离开联邦的土地。他本有本事偷走几辆机甲甚至把整个联邦搅的天翻地覆,但他并不想那样做。
他没有滥用他的能力,他想用自己的能力,去完成他自己的梦想。
现在,他的梦想,近在咫尺,只需要他微微的点点头。
六班的兄弟们,是最舍不得他们班长的,是最舍不得他离开三连的。他们对于叶帆,不仅有敬爱还有依赖,班长就是他们心中的神,他们相信只要有班长在,他们就不会被欺负,他们就可以解决一切难题。
他们习惯了在一起嘻嘻哈哈百无禁忌的日子,却想不到离别来的如此突然。
但是他们能说舍不得么?能让他不要走么?他们能哭着喊着让班长抛弃前途留下来陪着他们么?
这样自私的要求他们说不出来。
而且凭借班长的本事,他留在这里确实是浪费,这些士兵服役三年一般都要复原回家了。叶帆这种的有特殊才能的,才会被留下来,继续续约。
军队的待遇很好,甚至比工作的工资还要高,很多人愿意留在部队不想复员回家,但是军队不是想留就能留的地方,军队需要的是人才,不是饭桶。
整个操场一片寂然,许大兴明显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他拉开了唐礼和容凡的距离。
这明明是好事,唐礼却要用这种方式说出来,惹容凡不开心,这八成也是唐礼故意的。这个人啊,心到不坏,就是黑。
“叶帆,你先回去休息吧,晚上来告诉我们你同不同意。”许大兴也舍不得他带出来的最好的兵。
但是如果他能调到机甲作战部,这是多么大的殊荣,何况这也是容凡一直以来的梦想。
“是啊班长,回去休息吧,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累坏了。”
大壮他们趁机劝说叶帆,他们无法直接自私留下他,但可以让他多考虑一会,起码能多在一起呆一会。
知道离别在即,大壮的眼角红红的,说话都带着鼻音。
“班长,你回去我们才能回去,我们也累了。”吴寒特意强调一下大伙,示意叶帆回去。
“班长……”何宇哽咽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吸着鼻子蹲一边使劲拿袖子擦眼睛。
其他人惊愕有之,伤心有之,嫉妒有之,羡慕有之。神态各异,却一样的不说话,只在一旁静静的站立。
容凡成了所有人的核心,他的一丝一毫的举动牵动着所有人的心。他以惊才绝艳的能力让整个三连都敬佩他,爱戴他。
容凡转身,眼睛静静的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每个战友,都曾并肩战斗过,都曾一起训练过。那些个艰苦又迅速逝去的日日夜夜,影响了他培养了他,让他欢笑让他成长。
容凡嘴角挂上微微的笑意,他看着这些难以舍弃的战友们,并没有什么煽情的话语,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誓言。
他只是淡淡的开口,声音不大也不小,全场安静的能准确听清他的每一个字。
“不必考虑了。我去。你们好好训练,想我的就来找我,我等着你们。”容凡的目光最后落在大壮何宇他们几个人身上,目光中包含着飞扬的自信和肯定。
说完他摘下被汗浸透的帽子,在空中挥了挥手,转身大踏步往宿舍走去。
他确实累了,他累的扎着马步都睡着了。
晚上跟秦楚昂喝了一夜的酒,酒气上头,让他站着睡在操场上。
回到宿舍的容凡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他这一睡,睡了三天三夜。
没有人叫醒他,都知道他累了。
从开始军演开始,他就没睡过了。
他即使再强,再身手矫捷,再嬉皮笑脸,也不过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
这一觉睡得黑甜,容凡的脑海中只有那一个小小的蓝色光点微微亮着,没有出现噩梦,没有看见童年的过去。
他的大脑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他的耳边甚至出现了女人的低声哼唱,那是母亲为婴儿唱的歌谣。
那是没有台词的歌谣,用最天然的哼声组成,这哼声每个母亲唱的都是不同的。
这歌谣轻轻飘飘,温温暖暖将容凡包裹,将他疲惫的身体上的伤痛抚平。这歌谣美妙如仙乐,让容凡浑身都放松下来,每个细胞都透露出愉快的气息。这种温暖,让他如在云端,如在温水中,如在温暖的摇篮中,如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
这是容凡从来从来没有享受过的爱,他不知道何为父亲,何为母亲。他不知道他为何降临于世,为何要这样踽踽独行。
他羡慕过那些有父母的孩子,羡慕养父母家那个收紧宠爱的弟弟。他从不知道母亲的感觉是这样温暖,从不知道母亲的声音是这样触动心弦……
容凡在第三天的下午醒来,他的眼角泛红,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入枕头。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