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萱最终没忍住,跑去找阿罗问了。
阿罗这样的人,原本这几天看来,她以为会是一个娇憨可爱女人,虽然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脸,可偏偏,拥有一个懵懂无知的内心,这样表面和内心巨大的反差,一直让她觉得,自己其实是在府中养了个花瓶的。
说实话,彩萱从来没有过阿罗有一天可以,做成什么事的觉悟。
然而当她推开门走到了屋后的院子,眼前出现的景象,却让她不由得一愣。
眼前这,遍布的花草,扑鼻的芳香,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原本一片贫瘠的土地,此刻竟然奇迹般地拥有了旺盛的生命力,就连这破落的庄子,都在这些葱郁植物的掩映下,显得生机盎然了。
彩萱还没走到地方,耳边就有一片天籁的歌声传来,语言很奇特,一哝软语,听不清唱的什么,可是,却叫听的人,情不自禁的想去找寻,去靠近…
彩萱愣愣的,看着面前,在一夜之间抽芽的柳树,现在虽算不上严冬,可天气还是微凉的,冷冽的风,吹过,高大巍峨的城墙,原本被冰雪冻得僵硬的柳条,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恢复生机。
建康城是繁华的,而靠近城门的地方,却远远抵不过城内的热闹,官道上行人较少,偶尔会零零星星路过几个,牵着驮马,运输货物的商人,当大门外,马儿颈间的铃铛响起的时候,正在花丛间的美人转过身。
阿罗脸上有淡淡的妆,额头间用朱
笔勾勒出一朵梅花的形状,清新而淡雅,更衬得她整个人如同花中精灵一般,灵动美丽。
“小姐,你怎么来了?”
阿罗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同红印那双细长的狐狸眼如出一辙。
彩萱觉得,这可能是波斯人,普遍的相貌特征。
阿罗很美,可她的美丽,过于清新脱俗,丝毫不带,红尘女子的艳俗气。
“阿罗,我找你,只是有件事情想问。”
彩萱淡淡的笑着,看着阿罗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啊?小姐有事情想问我?说吧说吧!只要阿罗知道,一定会回答你的。”
花丛中的女子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的笑,天真无邪。
“嗯,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彩萱,突然有些局促,毕竟她要问的事情,是在常人的立场上来看极其不合理的。
“阿罗放在我屋子里的花,是自己亲手种出来的吗?”
彩萱看着她,神情有些疑惑,“据我所知,那朵牡丹,是南方城市里的花,家父曾经移植过,请了许多花农,试了不下千百种方法,最终还是没能种活。”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继而问道:“阿罗真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听了彩萱的话,阿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葱白的手指将乌发间,斜插着的,碧玉簪子撞歪了。
“啊,小姐说的那盆牡丹呀…”
阿罗歪着脑袋,想了想,“想要种植南方的牡丹,当然是有方法技巧的。”
听她这样说,彩萱有些惊讶了。张口问道:“什么方法?”
阿罗有些得意地摆摆脑袋,“小姐,这你就不知道了,牡丹是金贵的花种。枝叶都很难养活,所以呀,除了阿罗,谁都没办法种活它!”
彩萱愣住了,沉默半晌,才开口回道:“阿罗,你这解释,根本就什么都没有说清楚呀!”
彩萱,有些无奈的扶额,他呜里哇啦说了一大堆,可根本没有说出,她能将这南方的牡丹在北方种活的原因!
而阿罗听到她说这句话,竟然,郑重地摇了摇头,口中答道:“小姐,不是阿罗故意不说,这都怪红印哥哥,是哥哥不让我说原因的!”
“啊?”彩萱疑惑了,这一切又关红印什么事?怎么会扯上他呢?
不过跟,阿罗的几问几答,她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想在阿罗这里问出有用的内容,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阿罗虽然有技术,可她在为人处事方面,经验根本就是一张白纸,完全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内容!
这也许跟她从小被,卖到富贵人家做奴婢的经历有关,又也许是因为她没有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所以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思想。
总之,阿罗能种出南方的花草,这件事情虽然本身看起来很不可思议,可终归是件好事,总比她在庄子里,整天无所事事,浪费粮食来得痛快。
念及至此,彩萱也就不再深究。
隔天晚上,当陈叟骑着马离开了店铺,彩月和阿罗也已经回到屋子睡下。彩萱不欲再劳累两人,所以自己收拾了床铺,洗漱过后准备回到床上休息。
冬天的夜晚黑的早,恰巧今日,窗外也没有星辰,月光被厚厚的乌云遮住,天地间一副阴沉沉的样子。
彩萱觉得,明天可能是个雨天,心中想着,还要早些把院子里晾晒的布料收起来才是,一边伸手,拉开了床边的帐子。
屋子里一片漆黑,吹灭了烛光,就伸手不见五指。
彩萱摸索着移动到床边,直到手指触上了柔软的褥子,一直小心翼翼提着的心才放下,褪去外衣后,翻身上床。
庄子里虽然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生意,可因为彩萱在百衣纺里的兼职绣娘,手头还是攒下了一些银子,虽然给陈叟买马时花去了一些,可剩下的数量,除去维持生计需要的银两外,其余的足够支撑店铺日常的流转。
毕竟,陈叟是现成的管家,而月儿,又是她,买下的女仆,如果再加上沈当家送的,两个昆仑奴。
那么,她这家城边的小店铺,足够达到开张的条件了。
只是大家面临的唯一困难,就是这个店铺的位置太过偏僻,如同当初陈叟所料,这里门可罗雀。
没有客人,即便她刺绣的手法高超,远胜城中的百衣纺和秀云阁,也是无济于事的。
看来还需要找时间,和陈叟好好商量合计一下才是。
想到这里,彩萱起身准备拉开被子,打算休息好了明天去找陈叟商量。
可是刚躺好,一转身,她就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刚才只专注想问题,居然没有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床边上,竟然多了一个淡淡的人影!
由于窗外没有月光,所以彩萱看的也不真切,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眼睛,再瞪大了继续看。
那人影居然还在!
这个结论一出,彩萱遍体发冷,身上细小的汗毛在一瞬间都炸了起来。
这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屋子?
彩萱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大着胆子,开口颤声问:“你是谁?”
那个黑影没有答话,静默了半晌,才听到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姐,红印惊吓到你了?”
那声音清冷优雅,跟彩萱印象里,总是笑吟吟,眯起眼睛看人的波斯奴红印,相差甚远。
但是她,又都不得不承认,打火石相撞,闪现出光芒的一霎那,照着俊美的脸上那双有魔力的眸子,的的确确是属于红印的。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彩萱的语气不太好,声音带着一丝愤怒的清冷,“这是我的闺房,你虽然是公子送给我的奴隶,可是要注意身份的差距,这是大周朝,尊卑有礼,男女有别,女子的闺房男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对面那人,似乎是听见了她的话,可看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又似乎是没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联想到下午同阿罗谈话的情景,彩萱胸口的怒意稍微收敛了些,心道:我在这里说了半天,兴许红印也同阿罗一般,是初次从波斯来到中原,对中原的繁琐礼节不甚熟悉,自己这般责怪他,到也不太合适。
“这些规矩,在波斯你可能不知,可如今,既然身在中原,就应等同中原礼。”
彩萱面色缓和了一些。
“今日之事,暂且作罢,我概不追究,只是来日,莫要再莽撞了!”
说完这句话,彩萱便挥手让他退下。
手撑着被褥准备坐起来,拉下床边的帐子,可一抬头,那影影绰绰的身影居然依旧在床前伫立。
他怎么不走?彩萱心中疑惑,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沉声淡淡道:“还傻站着干什么?下去啊!”
她这句话说完,红印一直僵着的身子动了,彩萱满意的点点头,床边的帐子放了一半,却突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红印的确是动了,可他并不是如同自己预料的一般,行过礼后施施然退下,反而出乎意料的朝着她的床边大跨一步,淡青色的衣摆蹭到她伸出床外的芊芊玉手上,带来一片如水的滑腻。猝然而逝。
彩萱愣住了,声音有些怪异,“你做什么?”
红印轻笑一声,那笑容里有一丝戏谑,还带几分调笑。
“小姐收下我和妹妹,竟然只是打算供在庄子里好吃好喝的养着吗?”
彩萱傻眼,良久,她看着那人隐没于黑夜里淡淡的影子,回了一句,“就是这样,我当初才不赞成将你们留下了。”
她的回答或许是挑起了那人的兴趣,红印嘴角的笑容加深了,声音刻意压的低沉。
“可如今,小姐收下了我和妹妹。”
他漫不经心的往前跨了一步,突然倒向她的闺床。
“留下了我们,我们就要发挥自己的用处,才不辱没赎身者花费的那些银两。”
彩萱吞了口口水,“你这是什么意思?”
红印的眸色瞬间深沉。
“妹妹还小,服侍小姐的事情,就由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