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赵匡胤的脸色沉了下来。崔浩这话意味深长啊,在赵匡胤看来,这就是典型的崔浩在替我说难听话。赵匡胤不悦道“崔公子的意思,就是让这几十万饥民自生自灭了?只怕到时候穷极思变,发生一些我也控制不住的事情。我与他们也只是义气相投,到时候他们为了活命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可别怪我没能力阻止!”
我一看场面要糟糕。赵匡胤可是有过“不能阻止部下”的先例。当年陈桥兵变,他就装糊涂。指使手下士兵强逼自己当皇帝,黄袍加身之后还说自己都是无奈的。现在这话里话外就是不给粮食就要自己抢啊。
我赶紧打圆场道“崔先生也只是说出实际困难之处。这几十万人的吃饭的确是个大问题。这样,我们先把主管粮草的官员叫来。问清楚还有多少存粮,我尽全力供应。只要我史奋强还有一口吃的,就有老百姓一口吃的。”
赵匡胤听我话十分诚恳,也没有异议。当下我就让传粮草官进来。这人进来我就乐了。原来这管粮官竟然是时迁。齐国长史是史可法,但是他兼任河内太守,坐镇后方。这随军粮草官也是他任命的。没想到史可法派了时迁这个贼祖宗来管粮草,这不是老鼠看家吗?不过只要他尽忠职守,想必还没有哪个贼能瞒过他去。
时迁进来见礼完毕。我问道“现在城外饥民数以几十万众,我们如果全力供应粮食,能支撑多久?”
时迁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答道“殿下,我们所带粮草原只是照着三万人供应。蓝田城里还有一些存粮,但是也不多。可是我却知道有两处存着许多粮食,足以让饥民渡过难关。”
我本来不抱希望,家里有多少粮食我是知道的。没想到时迁竟然给了希望,我赶紧问道“哪两处?“赵匡胤和崔浩也是侧耳倾听。
时迁答道“这第一处就在蓝田城里。这靳准为首的汉国群臣,都是关中的大地主。一个个都是富可敌国的主。只要让他们把庄园里的粮食捐出来一部分。不用多,就可以支撑月余了。“
我一听完,顿时看了看身边的崔浩。之前被冉闵绑架路过崔浩的庄园,这些豪强地主的奢靡生活我是亲眼见识过得。时迁所说不假,只要他们吐出一些来,肯定足够饥民支撑一些时间了。何况蓝田城里汉国大臣数以百计,这就是个喘气的金山啊。看来,无论什么年代,遇到饥荒。打土豪,分田地都是百试不爽。
但是坐吃山空,就算他们再有粮食,这几十万人去吃,只怕也撑不住啊。我又问时迁道“那这第二处呢?“
时迁看着赵匡胤微笑道“这第二处就是长安城。刘聪虽然暴虐无道,但是他一心想要一统天下。长安的仓库里储存了大量的军粮。他在洛阳还没有开打,就遇刺身亡。军粮都在仓库里没有动。我们只要攻下长安城,自然就有粮食吃了。“
时迁这话,就是冲着赵匡胤去的。几十万饥民,换个角度看就是几十万军队。这些人的另一个身份本来就是乞活军,平时攻打劫掠的州城府县也不少。崔浩顺水推舟道“粮官说的有道理。我们坐吃山空,总不是长久之计。只要攻下长安,平定关中。不只仓库里的粮食可以暂缓燃眉之急。而且我们大齐就可以建立政权,让百姓能够种田吃饭,过上太平日子。不知赵先生意下如何啊?“
意下如何?能如何。赵匡胤原本也是胸怀天下的人,自然一口答应。于是当下议定,他挑选乞活军中的精壮,与我合力攻打长安城。
但是眼下却还是要先想办法从靳准这些大土豪嘴里要出粮食来。谈生意,自然就要请客吃饭。正好我从马可波罗那买了不少胡椒之类的香料,于是我就苦思冥想的回忆了半天,竟然也像模像样的调出了麻辣火锅底料。
于是靳准等人汉国大臣就见到了一番奇景。他们进入我在行宫摆下的酒宴之后,发现每张桌子上都摆了一个小煤炉,上面架着一个小锅。唐朝以前,我们中国古人都是跪坐的。所以大家都是分餐制,每人跟前一个小食桌。
等到各人入座,侍者提前已经将小锅里的水煮沸。这水里加入了我调制的火锅底料,真可谓鲜香热辣,放入牛羊肉片之后立刻就是咕嘟咕嘟香味四溢。靳准等群臣立刻食指大动,谢恩之后就要开动。
我微笑着摆手道”诸位稍等,大家要搭配酱料来吃。不知道是要麻辣的,还是麻酱的?“我一招手,侍者端上来几种酱料。靳准等人依照喜好挑了一种,吃的昏天黑地。靳准更是拿了所有的酱料,不停的换着吃。
饭吃的差不多,也是我该说事的时候了。“啪啪”两下拍手,我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我微笑道“诸位吃的可好?”
靳准等人都是点头笑道“殿下这新奇吃法,果然是好。味道鲜辣,肉滑不腻。殿下真是在天生圣明,连这烹饪一道都是如此天才啊。孔子有言,治大国如烹小鲜。殿下想必治国也是一位圣君啊!”
靳准这一套连环马屁,拍的我舒坦的很,差点就想不管他们要钱了。不过我可是社会主义好青年,时刻警惕着大地主的糖衣炮弹。我定了定心神。突然把手里的筷子往地下一摔,紧跟着大吼一声“你们做的好事!”
一帮老头儿吃的正高兴,没想到我来了个翻脸不认人。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大殿外陈进宝带着御林军呼啦啦就涌进了大殿。所有御林军都把手按在腰刀上,一副马上就要动手的表情。
靳准毕竟是当过宰相的人,马上就滚到地上磕头道“我们奉迎殿下入关,并不敢有丝毫异心啊。殿下为何如此发怒?微臣等不明白啊。”
前世我还觉得演员挣钱好容易,现在我才知道就算背台词也是蛮难的。之前道衍和崔浩帮我准备了半天台词,我现在大脑却几乎是一片空白。无奈之下,我只好活学活用我前世上马列课学的知识。斥责靳准等人道“你们这些人,拿着汉国的高官厚禄,家里锦衣玉食,良田千亩。但是现在外面聚集着几十万饥民,你们敢说这不是你们为官的失误?”
我本来以为靳准他们肯定忙不迭的认错。没想到这帮老滑头给我来了个沉默抵抗。包括靳准在内一个个都跪在地上不说话。这帮人多精,我话还没说完他们就听出来我这是在找茬好让他们赈济饥民。但是他们算准了我不会在刚进关中就大开杀戒,所以都缩着头不说话。至于城外的饥民,反正有城墙挡着。就算攻城也有我齐军挡着。
我一时间竟然对他们无可奈何。忽然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我决定试一下。我对沉默的汉国旧臣说道“汉国今天的悲剧,并不是某一方的错误。而是大家不能同心协力之故。本王革故鼎新,不循那些陈腐的规矩。我决定成立议政会议,今天捐助粮食的,就是我大齐的功臣。就可以成为议政会议的议员,将来我齐国军政大事,都由议政会议投票决出建议,本王将优先采纳。”
我这一番话石破天惊,崔浩和道衍都是身躯一震,他们显然也没想到我会有这么一手。中国古代从来都是皇权逐渐加强,我这自己分权他们是怎么也想不到。
不过靳准等汉国旧臣还在琢磨的时候,崔浩竟然第一个说道“微臣愿意捐助三千石粮食赈济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