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也不曾想到君宁澜警惕性那般深,平日里所有的理性仿佛在这刻全都丧失了,桃花眼里只有无边的冷意,紧紧的盯着她们,青蛇盘旋在他的手腕上,吐着红色的信子,叶蓁只好道:“让我去试试罢。”
说着就要从妙蓝手中接过药瓶,妙蓝皱眉,看了看神志不清的君宁澜,担忧的开口:“小姐,如今六皇子有些神志不清的,我怕他伤了小姐您阿。”
叶蓁摇头,慢慢走近几步,停在君宁澜面前,那人戒备的抬头望着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目光十分锐利,叶蓁毫不在意,就淡淡的晃着手中的药瓶,道:“我来给你上药,”甚至怕他又发作,她接着道:“我没恶意。”
君宁澜目光微动,有些迷茫的看着叶蓁,动了动嘴唇,有些沙哑低沉声音缓缓吐出,他说:“叶蓁?”
叶蓁点头,结果他就头脑一晕继续晕过去,妙蓝见此又大着胆子,低声道:“小姐,这种事还是让奴婢来罢。”
妙蓝为君宁澜擦拭伤口洒了药粉,红着脸为他穿好袍子,从一始终叶蓁都背着他们,君宁澜到底为何会受伤又为何来她这里为什么不回皇宫或者天下第一楼?
“小姐,好了。”妙蓝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蓁转身,少年面色依旧苍白,似乎睡梦中也是极为纠结的,好看的眉头紧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显得冷漠极了,叶蓁轻声道:“妙蓝去煮些粥食罢,还有这血水与布条可要处置好才是,切莫让人疑心。”
他约摸是累极了陷入昏睡,叶蓁就倚在一旁的美人榻上,随意拿了本书看着,到底有些不自在,她努力集中精力看书去除一切干扰,不知不觉一直到她听见若有若无的萧声,很细微的萧声,叶蓁唇角一勾,孙晋年来了吗?
恰时妙蓝煮好了白粥进了屋子便道:“小姐,他果真来了,咱们该怎么办?”她心里是瞧不起孙晋年这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的。
叶蓁悠悠道:“不急,晾他一会,把粥端来。”
或许是米粥的香味过于诱人,也许是君宁澜也该醒了,他慢悠悠的转醒,还有点不适应的看了看周围,直至看见叶蓁,他迟疑道:“你~”似乎没想好措辞,叶蓁打断他,淡淡道:“饿了吗?我让丫鬟煮了些清粥,吃些罢。”
君宁澜身子微微一动,腹部疼痛中又带了些清爽之意,就像是有人给他上了药,他目光一顿,有些讶然的直视着一脸风轻云淡的叶蓁,一字一顿道:“你帮我换了药?”甚至语气有些许的揶揄以及莫名的期许之意。
叶蓁怔住,随即很淡定的摇头,“是妙蓝帮你换的,”君宁澜眉头一挑,显然很不满这回答,他冷然道:“不可能,”叶蓁不解的看着他,他讥讽的一笑,眼里冰冷一片,“没有陌生人可以靠近受伤的本殿下,所有靠近我的人都死了。”他微微拖长尾音把一旁杵着的妙蓝吓的面色一白。
叶蓁深以为然,君宁澜这种戒备仿佛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他受伤或神志不清时防范意识很强,她默不作声,君宁澜却不打算就此带过,他懒懒的笑着,说:“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对吗?”
叶蓁静默,“你可以选择不说。”
“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云妃的亲生儿子,她不可能把我当亲人看待信任,甚至我只是她一个为君莫离挡刀锋剑雨的人罢了,”君宁澜声音淡漠,仿佛说的是件与他无关的事,“从小到大我经历过很多次刺杀以及毒害,为了保护自己,我逼着自己养成习惯,每每受伤决计不让人靠近,否则,”他目露杀意,冷道:“杀无赦,这就是皇宫,这是我的生存方式。”
叶蓁听罢,心里不是滋味,她只道君宁澜没母妃没有殷实的后台在皇宫里过的定然是刀口浪尖的日子,却不想他堂堂个皇子却步步维艰甚至从小就要逼着自己学会自保,人人道宫里富贵荣华巴不得往里奔然而她却觉得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阴森,无情,冷酷,自私的地方。
君宁澜说完自行坐在凳子上瞧了一眼米粥十分嫌弃,然而他的确是空腹状态,便要将就着吃些,萧声哀婉凄清,高低起伏,他动作一顿,挑眉问:“有人吹萧?”
叶蓁还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君宁澜很不悦的看见她眼中的怜悯神色,他皱眉,叶蓁已然收回视线,吩咐妙蓝道:“冷水准备了没,半夜里猫叫的确很闹心,给它浇盆冷水冷静冷静。”
妙蓝捂嘴低低的笑着,转身便出了屋子。
君宁澜问:“猫?”他冷笑:“我看是发春的人才是,怎么猫会吹《凤求凰》也是奇了。”
叶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为他沏上一杯热茶,想了想,她还是问了,试探性的平静道:“你怎么会受伤,而且也不找宋子书给你上药?他不是大夫么?”
那人却不理她,自顾的吃粥,时不时的还抱怨几句,当叶蓁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却慢悠悠的开口,端的是漫不经心,“今日去探了探君承轩的府邸,不得不说,他府里设的机关很精致,果然是个有心思的。”
叶蓁心思一动,他居然去了轩王府,君承轩设置的机关可不是一般的厉害,都设置的很隐蔽,一旦触发机关定当是必死无疑的, 他偏生还说的不以为然的模样,更让她不解的事她去轩王府做甚么?他怀疑君承轩?
她叹息道:“轩王府你也敢去,那可是龙潭虎穴的地方。”
“那又如何,我照样全身而退,”君宁澜眼睛一眯,反问:“你怎么知道那是龙潭虎穴?你又没去。”
叶蓁面色一愣,有些不自然的侧首,漠然道:“君承轩此人不简单,所以他的府邸自然也不一般。”
妙蓝端了盆冷水,听着萧声大约是在那个方向,便也不客气,对着墙头那边就一盆冷水浇了下去,还大声骂道:“大晚上怎么还有猫发春阿,本姑娘浇你没商量。”说完忍着笑听着墙那边的动静。
孙晋年正沉浸在自我沉醉的萧声中,一心只想着打动叶蓁的芳心特意选了这首《凤求凰》,却不想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从天而降,他全身衣裳都被冷水浸湿了,厚实的棉袍贴在身上,冷风一吹全身发冷。
他下意识的就要咒骂,又听见妙蓝的话,气恼极了,渐渐冷静下来便发觉自己被人耍了,饶是他怒火中烧也无可奈何,手里紧紧攥着萧暗自发誓定要娶得叶蓁然后把这些侮辱一点一点还给她!
他愤愤的走了,半路上又遇上几个叶府的守卫,皆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盯着他,甚至有个打趣他:“孙公子大半夜不睡觉去吹萧?怎么落得一身水?莫非是去吹与池水听?”
其余的人都笑了,笑的毫不客气,孙晋年面露赧然,五指收紧,偏生不能发怒,只能尴尬一笑,解释道:“半夜睡不着便出来散心,不巧险些落了水。”说完,他衣袖一挥不等几人回答就疾步离去。
身后几个守卫对他的背影呸了一口,一人不屑道:“不过是个打秋风的穷小子罢了,还真当是咱们府里的主子,我呸!”
“嘿,可不是吗,别看这小子人模人样的,我瞧着就是个不安分的,你说谁大半夜好好的不睡觉偏还出来吹萧?”
“别管他,走吧,兄弟几个继续巡逻,管个没用的人做啥?”
君宁澜吃饱喝足表示自己现在没法离开,怕运用轻功伤口又会绽开,而且很不客气的霸占叶蓁的床,叶蓁叹息,无法只得去与妙蓝共挤一屋子。
翌日,待叶蓁醒时君宁澜已然走了,叶蓁瞧那明显有睡过痕迹的被褥,有些莫名的情绪,她闷闷道:“被褥换床新的吧,至于原来这个,烧了吧。”
绯红昨夜不曾醒来自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这会儿看叶蓁神色有异,便询问似的看向妙蓝,妙蓝摇头调皮的吐吐舌头,弄的绯红一头雾水。
孙晋年半夜三更吹萧的事在叶府传开了,就连叶桦也忍俊不禁跑去问孙晋年,孙晋年故作淡定,背着手幽幽道:“大少爷,晋年寄情美景,夜不能寐便披衣吹萧,想必府里守卫大哥们误会了,实在惭愧。”他说的振振有词,并无半分尴尬。
叶桦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追问:“那么, 衣裳为何湿了?你别告诉我是因为寄情美景,故而想更亲近,结果那是湖水?”说着他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孙晋年盯着他目光尽是厌恶之意,然而他遮掩的极好,眼珠一转,恭声道:“大少爷如此爽朗,不知四小姐是否如您一般大气爽快?”
叶桦摇头,下意识就道:“妹妹可是难得端庄大气女子,性子温和,总之哪里都好。”叶蓁在她心里就是完美的,什么缺点都没有,只是,孙晋年提叶蓁做什么?他疑惑的盯着他,孙晋年不紧不慢的笑着解释道:“晋年与四小姐有一面之缘,觉得四小姐与大少爷一样很随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