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远看着顾婉低着头,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开口说道:“小婉,你从来不和我说,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有个巨大的伤口。可是小婉,你要清楚,每个人都有伤痛,可是我们都要站起来,活下去,而且是活的越来越好。”
“钟远,也许他们可以那么坚强,忘记过去,忘记伤痛,忘记所有的一切。我也想这样,可是我做不到,那些记忆深深的扎根在我的脑海里,那些痛苦和我如影随形,它们一直缠着我,我根本脱不了身,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顾婉闭着眼睛,痛苦的说着。
“小婉……”钟远伸手,搂住顾婉的肩膀,他看到顾婉这么的难过,心里也是难过,就像是感同身受一般,那么的令人费解,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啊。
“钟远,你不知道,我……我很脏啊。”顾婉泪流满面,她看着眼前的钟远,第一次有了想要告诉一个人的欲望,她好累,好像有个人懂自己的难处和痛苦。
“小婉,你在说什么啊!”钟远看着顾婉,觉得顾婉现在在说的简直就是外星语一样。
“钟远。”顾婉抓住钟远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钟远,问道:“我可以相信你吗?无论我是怎样的,你都不会离开我,不会背叛我。”
“当然!我怎么会离开你呢!”钟远回握住顾婉,坚定的说:“我曾经也是一个孤独的人,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直到遇到阿策,他成为了我第一个有牵连的人。然后又遇到了你,小婉,你要相信,你和袁策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死皮赖脸的赖着你,绝对不离开的!”钟远说着说着,也哽咽了起来,眼眶也瞬间的红了起来。
“钟远,我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说起过,如果我告诉你了,你一定要保密,不能和任何人说起,包括袁策。”顾婉觉得,自己可以相信钟远,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孤独的人,像他们这样孤独太久的人,好不容易抓住彼此,就再也不想放手。他们知道那种孤独有多么的难熬,一旦遇到温暖,就再也不想回到那种生活中。
“嗯!”钟远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五岁的时候和父母一起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我父母都去世了,只有我活了下来,但是我没有任何的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通过多方调查,我被送到了姑姑家,本身一切都很好,姑姑虽然对我不冷不淡,但是表哥很呵护我,我的……姑父也很宠爱我,可是、可是……直到我15岁的时候,一切都变了。”顾婉说到这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
“小婉。”钟远用力的抓着顾婉的手,想要给他力量,他看着顾婉痛苦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说道:“算了,不说了,咱们不说了,好不好。”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一直把姑父看做是我的偶像,他风度翩翩,又事业有成,甚至小时候,我还……还说将来要嫁给姑父。那时候,他在我的心中就是天,就是爸爸,就是我任何时候都可以依靠的人。他会带我去游乐园,我过生日的时候会让我坐在他的腿上,他说我是他的小公主,他会宠我一辈子!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家,能有爸爸和妈妈,我就是把他当做了我的爸爸,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为什么他要那么对我……”顾婉泣不成声,她积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愤恨、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钟远搂住顾婉,他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是个导演,写过无数的剧本,通过镜头讲过很多的故事。他想到了顾婉在演《残影》时,演到女主角想起自己幼时被强*暴的记忆时的状态,他心里有了猜想。钟远的心中一冷,他不想想象那是怎样的痛苦。
“没事了,小婉,不说了,都过去了,不说了。”钟远抱着顾婉,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了,一点也不想知道了。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我12岁的时候渐渐开始发育,情窦初开,也知道了什么叫男女之情,也渐渐发现他看我的眼神的意义。刚开始我不相信,我不信的,我在心里骂自己,可是……”顾婉闭着眼,皱着眉。
“他的眼神就越来越炽烈,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可是我还是不相信。15岁的时候,我表哥去上大学,从那天起,我每天就像生活完全变了。一到晚上,他就会到我的房间……他……会打我……会……会……我每天晚上的生活就像是在地狱,每天早上还要带着满身的伤痕回学校,我每个月最期待的就是自己来例假,那样他才不会……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表哥,面对姑姑。每当姑姑冷淡的关心我怎么最近每天精神不好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简直是太恶心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钟远听见顾婉亲口说出,心里刺痛着,他终于知道,当初顾婉那极具爆发力的表演,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我把他当做我的爸爸啊!可是他却逼着我……这是不伦啊!我觉得恶心,我觉得这简直是恶心透了!渐渐的,他和姑姑的关系也越来越僵,我知道那都是因为我,我每次想到这里,我都觉得自己就应该和我爸妈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我却不能告发他,我只能逃走,逃得远远地。我想,我在娱乐圈里站稳了脚,才能保护自己,才能不受他的折磨,可是……他不放过我……不放过啊。”
“为什么不去报警呢?为什么不能告发他呢!”钟远义愤填膺的说道。
“有一次,他……他下手太狠了,我休克了,被送进了急救室,帮我换衣服的护士发现了我的伤口,她瞬间就知道了这不是简单的家庭暴力,她报了警。”
“所以呢?难道警察没有管?”
“我没有让警察检查取证,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难道是害怕别人以后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你吗?你害怕所谓的人言可畏?”
“不是,我不在乎这些的,可是你知道吗?我的表哥啊,他从小就以为他是我的保护者,他有多么的崇拜自己的父亲我都是知道的。他要怎么接受呢?他是真心爱护我的人啊,我怎么去伤害他呢?我了解他,他会崩溃的啊。还有姑姑,她虽然没有向妈妈一样的关心爱护我,可也是对我很好,她把我从孤儿院里领回来,从来都不允许别的人欺负我,教我作为女孩子该懂的一切,她要是知道自己亲手带回家的孩子,毁了她的家,夺走了她丈夫,而且自己的枕边人,对自己的侄女做出这样的事,她又该怎么承受!”
“所以,你就这么一直忍受着?”钟远心疼的说道,他不敢想象,顾婉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刚开始发现姑父眼神的惶恐不安,再到真的发生了以后对姑姑和表哥的愧疚和羞耻,现如今,这种永远噩梦缠身的恐惧。这么可怕的一切,顾婉都选择一个人承担,只是为了保护她自己的亲人。
“还好,还好我有父母给予的美貌,所以我打定主意,离开那里,永远的离开。”顾婉恢复了平静,她看向钟远,喃喃的说道:“为了攒路费,我……我在酒吧做了一年,我知道自己将来有一天要出道,所以我不能让那些人知道我的长相,所以我每次都会化很浓的妆,带着假发、美瞳,让任何人人也认不出来。”
“酒吧!”钟远瞪大眼睛,他颤抖的问道:“你……没有……”
“没有,我根本不能忍受他们碰我,只是在里面买了一年的酒,可是中间还是被灌过迷药,那次之后,我就怀孕了。”顾婉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可是她内心的痛苦,怎么会有人知道呢?
钟远皱眉,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有怎样的表情,自己该说什么去劝顾婉,去安慰顾婉。他虽然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虽然孤单,虽然自己表示自己喜欢男人之后有人攻击过他,辱骂过他,可是他现在都觉得自己也是幸运的。
“我不敢去医院,也不敢去门诊,我选择了药流。我雇人去买了药,自己拿着药去了一间偏僻的公共厕所,吃下呀,忍受着那钻心的疼痛,感觉着那个不被祝福的小生命离开我……”顾婉想起那个时候,自己一个人,在那个脏乱的厕所里独自苦苦挣扎,送走自己身体里的那个小生命,她不舍,她难过,她咒骂自己,她怨恨世界,可是她还是要活着,为了那些想让她活着的人。
“钟远,这样的我,高明知道了,会接受吗?即使他接受,我已不能留在他身边。这样的我,将会成为他一生的污点,永远无法摆脱,他不该有这样的污点。而且,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顾婉的声音飘渺,但却字字清晰的让门外的高明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