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兽族大军远逃,武苍霓扬手,止住大军的追击,收兵回归,止住这根本不可能打下去的追击战。
比起兽军,人族这边的问题更大,自己完全无法想像,云岗关会遭逢这样的惨败,幸好自己及时回归,降临在平阳城,得以抢先应变,否则,还不知道事情会恶化到多严重。
自己由封神台传送回平阳城时,兽族已在攻打云岗关,最新战报雪片般传回平阳城,两边距离寥寥数十里,各种情报基本没有时差,这是自己长年建设的成果。
司马家与自己的关系不和睦,自己收留旧日同僚时,利用手上资源,让他们在城中成立暗哨,监控平阳动静,所有平阳、云岗之间的信息往来,都落在他们眼里,这也是自己敢弃职离去的筹码之一,这回传送至平阳城,自己没有公开露面,而是先透过他们,掌控整体军情,更使用他们的管道,发讯至云岗关。
当时的战况,双方僵持不下,自己要先压下伤势,才能赶赴战场,而在处理伤势同时,自己思索敌人可能的战术,发讯到云岗关,警示敌人可能从内部破坏法阵,务须提防。
这个警示应该送到了,但从结果来看,敌人仍然是得手了,只是这一点也非常奇怪,那个法阵体系自己了解,就算摧毁了法阵,造成破坏,也不可能把云岗关炸上天去,这必须牵动周边不知几百里的地气,如同火山爆炸,就差没喷出岩浆来,这要怎要的下手,才做得到?
而当自己感应到那场巨爆,就知道己方必败无疑,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紧急善后,把伤害减得少一点。
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面对的第一点困难,就是自己手边只有寥寥数人,要凭这些人手去挡兽族大军,扭转乾坤,那除非这些老弟兄都是碎星四武神那样的人物。
好在……自己从来也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物,只知道怎么找出问题、解决问题,规矩一向是用来配合的,既然知道问题在哪,也有解决方法,那想干便干就是了。
于是,自己领着这些老兄弟,直入郡公府,趁着司马氏高手尽出,自己又算半个司马家人的身分,制服异议者,夺取平阳兵权,一面派人赶赴败军之中,与那边联系;一面利用有限时间,在平阳城中做出种种布置。
兵败如山倒,以平阳城中的有限兵力,绝无可能挡住兵锋正盛的兽军,估计带出去被兽军一冲,整个就大崩溃了,要阻住兽军,只能先诱敌深入,以地利削其锐气,再痛击退敌。
这类的手法,自己在碎星团中,学得太多了,陷阱、偷袭、打闷棍,自己不喜欢用,但用起来绝对不手软,趁着兽人贪胜不知输,目光全盯在平阳城上,自己拚着一座平阳城不要,可以用的策略也是大把。
伏下火药、爆裂法阵,用以欺敌,更在四方城门都预下准备,必要的时候引爆城关,作最后的退敌手段,兽军估不到自己能下这狠手,这一着的效果可料想。
结果,这一战的进程基本符合预料,最后还让托尔斯基聪明反被聪明误,把他从精心设计的舞台打落下去,逐退了兽军,让兽族落荒而逃,赢了一个……宣传战!
这真是一个与“胜”字半点不沾边的战争,兽军逃了,也留下不少尸体,但这伤损在他们而言,完全可以负荷,相反在人族这边……这一仗,基本把百族大战末期累积至今的优势,全数付诸东流了。
一路追击兽族逃军,看似威风八面,其实全是虚的,凭着单薄的平阳守军、个个伤疲的云岗败军,根本没能力对兽族作什么,追击更大成份是摇旗呐喊,提升自身士气,可初期自己一直小心控制,不敢让队伍追得太狠,免得激起兽族反噬,将形同纸老虎的己方戳破,招来一场大败。
托尔斯基气急败坏避战逃走的身影,自己一早就看在眼里,如果自己有那个意思,就算最终留不下他,他想要轻易避战是绝无可能。
但……就算拦下他战斗,就算能打败他,又如何?
托尔斯基身怀异宝,威能莫测,其余的兽王就算不全心支持他成共主,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败亡,势必群起来救,万一激发兽军反攻,这风险自己不敢冒。
对方的顾虑也相若,托尔斯基再怎么想决斗,也不能不看看周边情势,如果没有他整合,奔逃的多族兽军,各怀异心,这场溃逃逃到最后,真有可能变成大溃败。
严重的后果,双方都赌不起,所以明明看见对方,两边都不敢放手去战,一边只能样衰地跑,一边只能有限度地追,合作打了一场“样板胜仗”。
战事完结后,两边都有无数的烦心事要面对,托尔斯基要尽速收拾败军,清算损失,武苍霓这边的事情更多,不但人族这边的惨重伤亡,要面对处理,自己为了打赢这一仗所作的种种从权之计,也都要面对追究。
“武帅,兽族已退,后续请您示下!”
几名云岗关的旧部,按耐着激动,向武苍霓行军礼,请求指示,武苍霓摇了摇头,俐落下了马,道:“我已是一介游击兵之身,不是什么将军、元帅,私夺兵符、炸毁城墙,这都是重罪,罪罚未清,哪有资格下令?”
一名中年军将拱手道:“武帅,一切都是事急从权,大敌当前,岂能同族内鬨?妳既回来了,请妳领导大家。”
另一名较年轻的军汉压低声音,满是鲜血的脸上,犹有几分气愤难平,“弟兄们都认为,如果有妳在,怎么都不会败得那么惨?都是司马……”
“住口!不要让我再听见类似的话。”
武苍霓正色制止,目光一扫,与几名旧部的视线一触,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武苍霓一手扶额,轻声道:“如果那边也都是和你们一样想法,事情就真的无可挽救了。”
“武帅……”
“算了。”武苍霓道:“我现在先去向令公请罪,你们立刻行动起来,尽快把炸毁的城墙修复起来,不要留下空洞,最迟不会超过一天,兽族便会再来。”
“这么快?”
几名军将大吃一惊,在他们看来,兽族此回功败垂成,连场伤亡也是不轻,云岗关又被毁,苍凉山上无险可守,又无补给,兽军理应退回族中,休养一阵,怎会那么快又发动进攻?
“如果托尔斯基的背后没有压力,他不会急着走极端,但遮日那王已到,他必须要尽快做出成绩来,争取其他兽王的支持与认同,所以他稍微站稳脚跟,就会抢攻。”
武苍霓简单解释,但这些旧部都一脸茫然,他们都是能征惯战的悍将,却对情报、政治之类的判断不拿手,听见西南的兽王共主北上,也不知该如何反应,这让武苍霓暗自慨叹,正因如此,自己的计画才只能亲身单干,没有适当人才能托付。
“先把城墙修起来吧!在城门口设伏、炸毁城墙,都只是出于无奈的诡变之计,战斗结束了就得收拾,别让兽军重打回来的时候,我们顶着一个空洞御敌,那就真是傻了!”
匆匆交代完,武苍霓收起佩刀,朝着郡公府前去。
云岗关败军还没逃回平阳城时,武苍霓的使者就已经先赶到乱军中,找到司马令公等人,双方建立联系,当败军逃入城中,武苍霓一面指挥残部诱敌,一面也将司马令公等人送入防卫力量最强的郡公府,更早安排好医生在里头准备。
这场大败,司马家第二代、第三代的许多菁英,都成了荒山亡魂,还活着的也没一个不带伤,甚至注定成残。
打从踏入郡公府后,武苍霓眼中所见,就是一个又一个满身血汙的伤兵败将,年长些经历过战争的,还挺得住,比较年轻一些的,承受不住身上创伤的痛楚,频频**,甚至哭嚎。
庄严堂皇的郡公府,处处血红,不是尸首,就是伤患,司马家已不知多久不曾出现这样的凄惨景况,武苍霓一路看见,心下恻然,丈夫亡故后,自己未能代他守好司马家,如若他看见这一幕,不知会有多伤心,这全是自己的责任。
不过,自四面八方投来的不友善目光,让武苍霓生出警惕……
司马家对己的疑忌,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一直把守卫云岗关的自己,看成掣肘的眼中钉,特别是年轻一辈,这几年来明里暗里生事,使足了力,就想把自己撵走,只是老令公立场秉中持正,才没让他们翻起浪来。
此回大败,自己收拾残局,看来……没有得到他们的感谢,反而被他们认为是包藏祸心,伺机而动。
若在平时,自己真心不想被这些人烦扰,可此时此刻,自己如果转身离去,后头就更别说什么团结抗敌了……
才想着,一群人就快步抢奔过来,为首几名年轻人,扬刀指来,“姓武的贱人!妳还敢踏进我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