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笑的事虽一直挂在罗素素心上,但她自己的事也不能落下。
照样还是去教堂学习英文,进一步深化自己的听说读写水平,那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今日是去不了了,县衙来人了,两个衙门守卫宣布:“陈氏布料老板陈图浩状告蔷薇村罗宁照之女罗素素每日前往教堂,与西洋人士杰克布朗,来往密切。有串通泄露瓷器制法的嫌疑。现抓捕罗素素去县衙提审。”
这下罗家炸开了锅,罗母陈来弟就走个不停:“素素啊,以前一直问你去教堂干什么,以为你去学习西洋文化。现在,被人怀疑是和西洋人相互串通,倒卖制造瓷器的技术。这下怎么办啊?”
“娘,你急什么?只是怀疑而已,他们没有证人,也没有证据。但是我有证人。对了,娘,那个状告我的人不是别人,你听到了,是陈图浩。”罗素素很平静,平静地让她爹娘感到不正常。
其实素素只是觉得陈图浩害她,已是一件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爹娘,你们就在家安心等待我回来吧。新元,你照常去学堂。”罗素素给弟弟使了个颜色。
罗新元明白,照她的意思出去了,表面是去学堂,实际是找人帮忙。
罗氏夫妇怎么可能放心地在家等待呢?肯定要跟着去县衙听审了。
其实,陈图浩这份状告,有些牵强:当时大明朝对瓷都景德镇是全面封锁,严厉禁止外来人口进入,更别说西洋人了。因为瓷器是当时中国对西洋输出贸易的顶尖商品,那是翻十倍几十倍的利润。这样比黄金还贵重的货物,肯定要保护起来。但问题是,鄱阳县离景德镇也有个百里路了,状告罗素素售卖制造瓷器的方法,实在难以令人置信。但是,罗素素与西洋人往来密切,是事实,这也说不定。
所以这场官司是可有可无的,但是与瓷器相关,那就要秉承朝廷指示: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县衙里,陈图浩已在等着。信心十足的他,想到去年一年来,罗素素对他这个舅舅的不敬,而且害得父亲死不瞑目,他就有这个想法,要让罗素素去坐牢,名正言顺地让她无话可说。
罗素素也不怕,看你陈图浩能拿出什么证据来,有证据,也是伪证。
县衙,罗素素来了。她先看到的是县令宋维凤,她的月亮,竟一时忘了这是在县衙打官司,不禁害羞地笑了起来,像以前每次见到宋维凤那样。
但宋维凤知道此刻须严肃,就庄重严肃地说:“堂下何人?竟敢在堂上笑,是否不把县衙放在眼里。若再笑,本官令人掌嘴。”
罗素素立刻回过神来,停止了笑,向宋维凤跪下:“宋大人,民女罗素素见过宋大人。民女已知晓陈图浩为何状告民女。可是民女根本不知制造瓷器的技术,怎么向西洋人士布朗先生售卖这明令禁止的技术?这是陈图浩在诬告。”
“那你每天出入教堂是为何?”陈图浩在一边问。
“住口,陈图浩,这是县衙,一切自有本官审问,论断,没有本官问话,不得多说。”宋维凤制止了陈图浩的问话,然后问罗素素:“罗素素,你频繁出入教堂,有不少人证。如果说你售卖瓷器秘诀,这也有可能。这你如何解释?”
“回宋大人的话。民女去教堂,是为了学习西洋语言和文化,将来做一名记账人员兼任通事,去和西洋人做生意,赚得钱财会来,帮助穷苦的鄱阳县百姓。”罗素素一点不惧怕两旁持棍棒的护卫。
宋维凤说道:“说的也有理,但谁能证明你是去学习西洋文字和文化,而不是做其他严禁之事。”
“大人,民女可以说得一口流利的英格兰语和法兰西语,若大人不信,可以请专门的通事来验证,民女可以现场翻译一段英格兰语,并且说一段。”罗素素对这个是毫无疑问的。
“传通事。”宋维凤下令。
通事就是从事翻译以及秘书之类工作的人。
宋维凤下令:“吴通事,你说一段文字,让这个罗素素翻译成英格兰文,看她是否无误。”
“是。”通事转身面向罗素素:“罗素素你听好,把下面这段文字翻译成英文:‘鄱阳湖水好风光,碧波万顷,湖光山色,四季分明,春种,夏生,秋收,冬藏’。”
“好的,请吴通事听好The poyang lake water scenery, laps, lakes and mountains, four seasons, in spring people sow, plants grow in summer, in autumn people harvest rice, in winter people collect food 。请问吴通事,民女翻译的可好?”
“回宋大人的话,此女所说的英文,与属下方才所说的文字对照,完全合乎,而且修辞,语言习惯,完全合乎英文的用语。”吴通事回答。
宋维凤虽是秉公办事,但潜意识里是站在罗素素这边的,他相信罗素素没有犯罪,就再问通事:“吴通事,你说一段英文,看罗素素能否翻译成汉文。”
“是的,”吴通事觉得已乜有这个必要了,但必须遵从宋大人的意思,就又转身面对罗素素:“你听好Daming is one thousand years old country, jiangnan rice, wheat northlands, scenery, endless endless wealth, no country can match.
“大明国乃千年古国,江南水稻,北国小麦,无尽风光,无尽财富,无任何国家可比拟。”罗素素说道:“敢问吴通事,民女翻译地可好。”
“完全正确。”吴通事回答,想举手赞叹了:“宋大人,此女的英文学得已很深入了。不过其他事,属下不敢发表意见,还须大人做论断。”
“嗯。”宋维凤在思考中。
陈图浩眼见风向转了,就向宋维凤状告:“宋大人,草民认为,仅凭罗素素会讲英文,并不能证明她没有售卖制造瓷器的技术。相反,她可能是为了获得更大更多的利润,才去学习英文,好与更多西洋人沟通,售卖制瓷技术,赚取利润。宋大人,这是买过啊,非严惩不可。”
“你说严惩就严惩。陈图浩,刚才你说的都是你的推测,没有丝毫证据。而罗素素,你除了证明你在学英文之外,也没有证据证明来排除你售卖制瓷技术的嫌疑。所以你们两个,要拿出有力的证据来,人证,物证皆可,否则,你们一个是诬告,一个永远无法排除嫌疑,听明白没有!”宋维凤拿出审讯的威风,让在场都肃静下来。
罗氏夫妇在外面看审讯,陈来弟几次想去指着陈图浩的鼻子骂,但是罗宁照都制止了。
现在,就看陈图浩,罗素素各自的证据了。
陈图浩有证据,这让罗素素都觉得奇怪,他会有什么,可以用来做伪证的。
陈图浩刚想拿出一张一千两的宝钞来,外面传来一声音:“草民钟亦得见过宋大人。宋大人,草民来为罗素素做人证。”
“传!”宋维凤立刻说。
罗素素大喜:亦得,你终于来了。
陈图浩则云里雾里:钟公子怎么会给罗素素这个疯丫头,名声臭便整个鄱阳县的,嫁不出去的丫头来做人证,姑且先看看。
钟亦得进来,行礼后,就拿出他的证据:“宋大人,草民钟亦得,是钟氏瓷器的传人。”
然后拿出他的个人签章,钟氏瓷器的签章,还有他的鱼袋居民证,一一摆出。这些,都是为了证明他的身份。
属下去验证后,对宋维凤说:“宋大人,此人确实是鄱阳县瓷器商户钟氏的唯一传人,钟亦得。”
宋维凤就问:“钟亦得,你说要为罗素素作证,你要如何证明她的清白?”
钟亦得没有物证,就只能用言语来证明了,就相当于律师了:“宋大人,罗素素是草民钟氏瓷器聘请的账房记账人兼通事,但她不会西洋文字,草民就送她去教堂,向传教士布朗先生学习英文和法文。罗素素只是草民聘请的通事,即将为草民的钟氏瓷器做工,将有大笔酬劳,根本不必冒险去售卖制瓷技术。而且,宋大人,您知道,钟氏瓷器是鄱阳县的纳税大户,对下人管制及其严格,怎会容许一个下人去售卖制瓷技术呢?更何况,钟氏瓷器以营销为主,本就无瓷窑,钟氏瓷器掌握制瓷技术的人在少数。所以,这状告罗素素售卖制瓷技术的,完全是诬告。”
“好,说的很好,若如钟亦得所说,罗素素就是一个普通的记账人兼通事,没有售卖制瓷技术的嫌疑,更没有卖国嫌疑。”宋维凤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但他不忘:“陈图浩,方才你说,你有证据,把证据交出来!”
“草民在衙门,一时激动口误,望宋大人见谅。”陈图浩在瞬间掂量出这行贿的结果是什么,所以放弃了行贿。
退堂了。
堂外的罗氏夫妇和罗新元欣喜地迎接罗素素出来,并对钟亦得的帮忙感到意外。
而钟亦得的突然出现,让陈图浩和门外听审的黄春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预感,他们不愿说,更不愿去想。
罗素素和钟亦得一起出来,让罗家虚惊一场后是惊喜,可罗氏夫妇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们。
“罗叔,罗婶,你们好,我是素素的朋友,今日是特意来帮她的。”钟亦得向他们鞠躬行礼。
“哦,哦,谢谢你,钟公子,今日多亏你了。否则我家素素就要被判卖国的死罪了。”罗宁照感激涕零。
罗新元这下要说出真相了:“爹娘,钟大哥他、、、、、、”
罗素素捂住他的嘴:“新元,别在这里说,先跟爹娘回家去,我等下就回来。”
“嗯,好的。”罗新元随父母回去了。
钟亦得在衙门外面对罗素素,双手拍拍她的脸:“今日吓着了吧,不过我们福大命大,不怕,什么都可闯过来。”
“我才没有怕呢。你来之前,我流利地用英文翻译汉文,用汉文翻译英文,在场的人都想鼓掌呢,可惜你没看见,当时我有多神气。”罗素素小骄傲都说。
钟亦得看她,捏着她的鼻子:“别这么神气。将来去欧洲,还有你忙的时候,到时你就不觉得神气了,而是‘案牍之劳形’了。”
“怎么会。我罗素素从小干脏活,累活,害怕这点累?”罗素素嘟着嘴,推了他一把。
钟亦得趁此问道:“素素,刚才新元差点把实话说出来了。今日,我想去你家拜访,应该是时候了吧?再不去,你就嫁不出去了。”
“好,这是给你的奖励。”罗素素说着:“你先去吧。我还要在衙门记录些东西呢。”
钟亦得跑着去了蔷薇村,他终于可以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