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子时,最后一队巡夜的兵丁也已经休憩,空旷的街道上,只剩下三更的铜锣还在回荡。
刺史府后院,厢房内,狄公的房间还挑着灯火。床铺之上,裴东来禁闭双眼,狄公手中还拿着一些公文,像是在查看什么,一边看公文,一边不时的朝着裴东来望去。
忽然,不知道哪个窗户没有关闭,一阵寒风吹进屋来,不禁让人打了一个冷颤。狄公看着被风吹动的蜡烛,站起身来,就要去关窗户。
“大人,你还没休息?”
狄公将窗户关上,回过头来,床榻上的裴东来已经睁开双眼。
狄公道:“东来啊,你醒了?”
裴东来点点头:“醒了,感觉睡了很久,大人,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狄公道:“下午,无双离开之后,你就又睡着了。”
裴东来不解,问狄公道:“离开,无双去哪了。”
狄公回到床边,将一份公文交给裴东来道:”神都洛阳三天前突发大案,内侍省善金局被洗劫,十万金银全无,除了善金局长官,将做大监沙温外,守卫部队全军覆没。“
裴东来有些惊讶,紧握公文,从头到尾看了很多次,才道:”守卫善金局的乃是南衙禁军的豹涛卫啊,什么人有如此今天的能力,洗劫守备森严的善金局?“
狄公轻轻捋动胡须,拿回公文,眼珠儿一转,摇摇头,道:”我有种感觉,两件事情有关联。“
裴东来惊呼:”大人的意思是,洛阳的善金局劫案和昨夜的金凤凰有关系?“
狄公点点头道:“不错!但是现在并没有证据验证此事。”
裴东来道:“那发生这么大的案子,你怎么没着手查办。”
狄公道:“钱彪钱大人已经在下午,返回洛阳了。”
裴东来几乎是从床上一下子坐起来,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说,钱大人回洛阳查案了。可是现在金甲身受重伤,我也在这里,昨夜一战,大理寺伤亡惨重,他一个人回去的话,就只有任平留在他身边了?”
狄公摇摇头,道:“今天午时,刺史姜崇怀就将此事告知我和钱大人,进宫面圣之后,皇帝让我留在查察长安的火凤凰案子,而钱大人则返回洛阳,察查善金局劫案,圣上也考虑到了钱大人身边人手不足的问题,所以就让无双,唐钟随钱大人一同上路。”
裴东来点点头,又猛地摇摇道:“这,这怕还是不行,钱大人一人回去洛阳,我并不安心,现在洛阳空空如也,各种势力角逐,闻风而动,又发生如此惊天大案,不行,我要回去协助大人。”
狄公道:“此时圣上已经定夺,而且你身体还未康复,就算你执意要回洛阳,也得要等你的伤好了再说。”
裴东来低头,看着自己浑身的伤口,有些失落:“想本座也是身经百战,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任凭多么穷凶极恶之徒,在本座架下也得束手求情,却不想被一个不知明堂的鬼东西弄得浑身是伤。”
狄公安慰道:“东来啊,现在一切尚不明朗,对此次攻击和是否与善金局劫案关联,及袭击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们还都无从得知,不过我有预感,真相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浮出水面的。”
裴东来点点头,长叹口气,躺了下来。
狄公走到桌边,倒上一杯茶水。就在这时,忽然,门被推开了。
长安,皇城内。来回穿梭的羽林军和牵牛卫紧握火把,照亮了宫内的每一块角落。今夜的把手似乎比往日更加严密,三步一刚五步一哨,岗亭林立。
唯独皇帝寝宫外,鸦雀无声。长长的石街铺满琉璃的方石,像瀑布一般的一直向下延深。本来应有两队千牛卫把守阶梯左右,不过,两个时辰前,太平公主将他们撤下。说是怕影响到皇帝的休息,而寝宫的皇帝,就是武周天子,武则天。
巡逻的卫队案例走到台阶之下,仰望天空,乌云密布,月亮已经悄无踪影。借着火把的灯光,一个侍卫不自然的仰头像寝宫门内望去。
狄公的房门被人一下推开,那人走进屋中,这才看得真切。
狄公问道:“广泰,这么晚了,你有何事?”
广泰急匆匆的回道:“大人,刑部的人刚刚送来了一封公文。”说着,就将公文递上。
狄公接过公文,放到灯下一瞧,立刻大惊,不好,道“你快去请张柬之张国老,立刻请他和我一起进宫。”
广泰不解,问:“啊,现在?可是,可是现在都这么晚了,这……”
狄公道:“你这小司,还不快去!”
广泰点头,“恩。”便飞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