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菜市口救李大卫,自己就惹了一身骚,凌无双实在不想和那些追杀李大卫的人有什么瓜葛,毕竟那是韩由掣的人。那炸弹图早晚是要呈现给韩由掣的,凌无双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派杀手来抢,唯一的答案就是,韩由掣在瞒着他,他的目标并不是炸弹示意图,而是别的。李大卫也在瞒着他、他身上的秘密能被皇上如此重视,想来绝不简单。
李大卫身上绝对不会只有一个炸弹示意图这么简单,但凌无双可不想趟这趟浑水,他是想要来请求李大卫这个洋人给自己保举的。他若是给自己保举,那自己真是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了。虽然自己这长相在永安有许多人知道,但在广德军,却是没有多少人认识自己,因此换个名姓,又是一条好汉。他是抱着这个心思去找李大卫的,毕竟他是洋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官员也不会远渡重洋去确认。
然而还没等凌无双发话,李大卫却先来难题了。二人对坐在八仙桌两边,桌上放着瓷窑的花纹杯盏,一看就价值不菲。茶壶里冒出阵阵清香,让人提神静心,而里屋更是有着甚多文案堆稿,笔墨印還。想来这个后房却是李大卫办公的地方。李大卫是法兰克商业联盟的负责人,但却不是创始人,只是负责其中事务,凌无双也不知道他说的总经理是个什么职位,只晓得是和管家一样,只管事儿拿工资。
李大卫怔然道:“皇上要杀我!”凌无双听后,脸色铁青,道:“那你还不走?在凉国,皇上最大,谁也挡不了!”这话说的很对,韩由掣想杀谁,还真没人能逃得过,毕竟他可是皇上。李大卫听完道:“哎呀,这个事不能走啊。”
“什么事比命还重要?”凌无双疑惑道,这些洋人喜欢铤而走险是事实,但也不会把自己的命丢掉,说着,李大卫脸上的汗水已经汩汩流下,被凌无双这一问,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凌无双的语气越发的急迫起来。
“我带来了些烟土....”
“什么!”凌无双几乎要惊的跳起来,烟土可历来是中州忌讳莫深的一种东西,这东西容易成瘾,又戒不掉,无数人吸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还不知悔改,人们身体也被这东西拖垮了。不过凉国对这种东西十分抵制,凉国倒还没有多少吸烟土的,就是吸,也是吸凉国本地的福禄膏。凉国本地的福禄膏也属于烟草,但劲儿不大,价格也不高,和西方的烟土有着本质的区别。
凌无双一把揪住李大卫的衣襟,冷然道:“李大卫,别说是皇上,就是我,现在都恨不得扒了你皮!”
别看李大卫人高马大,在凌无双面前却不敢造次,只是道:“哎呀..凌统制,你听我解释。我这个烟土不是在你们这里售卖的。”凌无双听完,松开手,坐到桌子上暗道自己实在是太鲁莽了,或许真的像徐森说的,自己只是个匹夫吧。他倒一杯茶,灌进胃里,道:“那怎么不和皇上说明?”
“说...说明了。”
凌无双陡地站起来,惊讶的道:“都说明了,皇上为什么还不放过你?”说到这,李大卫一下坐了下来,面色凝重的道:“我也不知道,自从我有烟土的消息走漏风声之后,就有隔三差五的杀手要对付我。”说着,他四周看了看,这房间布置简单,却处处暗藏机关,道:“你看,我现在只敢躲在这个洋商会馆里。毕竟这儿是法兰克租的地皮,韩由掣手还伸不到这来。”
凌无双眼珠转了转,那些波斯杀手也没在脸上贴个纸条,上面写着‘皇上所命’。李大卫一个洋商,怎么会知道这些杀手是韩由掣派来的呢?想着,他陡然想到那个之前的老人,道:“大卫,你实话跟我说,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细细说来。如果所言有虚,我就是想帮也帮不了你。”
李大卫喝了口茶,这才娓娓道来。原来他虽然是法兰克商贸联盟的总经理,可工资完全不够他挥霍,于是他转运烟土是想在开放的胡国售卖,所以却不曾会北上凉国,可胡光效也不知怎地,竟然得知他怀揣炸弹图纸,于是便传讯与他,愿以高价买之。他本想以这图纸赠与胡国高层,以行烟土买卖之方便,可商人逐利,胡光效开出的价码实在是令李大卫无法拒绝,于是他便引领商队北上永安,可一路上却不停遭到杀手刺杀,这时胡光效派来柯智治担任护卫,李大卫的性命才得以保全。
说到这,李大卫长叹一口气,叹然道:“我这前后种种,已经都说明。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凌无双听完,倒吸一口凉气,幸亏胡光效把这炸弹图纸截了下来。如若这图纸落到胡国手中,这天下只怕不出二十年,便是握在胡国的手掌心儿了。想了想,凌无双却道:“那个老人是谁?你是如何得知是圣上要杀你的,杀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凌无双虽然百字义当先,但也不是当时在监利一言不合则血溅五步的凌无双了,对于事情,他需要了解的更为全面细致。
李大卫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凌无双,摸了摸下巴,道:“凌统制,那老人是谁,我还不能说。至于圣上为什么要杀我,他的目的,想必是我手里的烟土吧。”
“烟土!”他要那个干什么?凌无双站起来,惊讶的看着李大卫,随即却又坐了下来。国库空虚,连年征战入不敷出,只有两州之力供六州之战,实在是难以为继。韩由掣想要靠贩卖烟土来敛财么?这可以解一时的燃眉之急,然而一旦默认这种烟草在市面上流通,对于凉国可以说是遗害无穷。况且现在马上有安国的银子送来,韩由掣为什么要这么干!除了贩卖之外,凌无双实在想不出韩由掣还要用这些烟草来干什么。
“我也不知。”
凌无双叹了口气,道:“若是如此,你叫我如何帮你,当你的护卫么?实不相瞒,我此次来却是请你当我我的保举的。”
“保举?那是什么?”李大卫疑惑道。凌无双道:“你是洋人,自不受凉国律法所缚。可如今摊上这事,让你做保举,还是算了吧。”凌无双冷眼观瞧,李大卫却还要再问,心中暗笑,自己既然说出口,自然是不允许他拒绝的。李大卫有求于凌无双,见他如此说,好像是要走的样子,急忙道:“我有求于您,当您的保举又有何不可。”
凌无双止住了步子,道:“大卫,你可知道,你要是做我的保举。这大凉的律法,可就能缠于你身了啊。”
李大卫听后一怔,随后却又松弛下来道:“为我最好的朋友,什么律法,我视之无物!”在他想来,春天马上来临,正是白雪酷冰消融之时,届时自己便乘商船远走高飞,什么劳什子律法,那都和我无关!凌无双不知道他如何想,可听他答应下来,心里也是一阵激动,站起身,拱手道:“大卫,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李大卫见他语气如此郑重,也收起了不屑一顾的姿态,站起来面色凝重的看着凌无双道:“能得统制青睐,李大卫三生有幸!”
接着,他端起盛满茶水的茶杯,道:“以茶代酒,李大卫敬您一杯!”说着,茶杯递过去,凌无双看了他一眼,接过茶杯一仰而尽,道:“大卫,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这话说出来,李大卫却又摸了摸下巴,上面布满了泛青的胡茬,而大卫手指粗糙,倒是不怕这胡子扎。只是凌无双看着他粗糙的手指,眼中星芒闪动,一股疑惑已然升至腹中。坐了一会儿,李大卫像是下定了决心,道: “凌统制,实不相瞒,刚才那老人乃是徐府管事!”
凌无双眉头一皱,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却装作不知,道:“徐府,哪个徐府?”
“还有那个徐府,徐森徐院长啊!”李大卫道:“徐森已经得知圣上派人杀我,故来差管家知会于我。”凌无双点了点头道:“徐森号称是圣上的影子,是圣上的智囊。圣上想杀你,他怎么会给你通风报信?”
李大卫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他不知也是情理之中,想来一切要务也要到徐森处才能了解清楚。凌无双道:“大卫,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李大卫道:“凌统制,您想必也看到我手掌粗糙,不似商人了吧。”凌无双看他的五指粗大,当日在被波斯杀手堵截时,也露了几手,虽然不是个练把式的。但以其能力,一般杀手只怕也杀不了他。李大卫道:“我常年奔波海外,久经海风。航线左右必有海盗,我等若没有一技压身,实在是难以跨越大洋前来经商。”
凌无双见他如此,心里却越发的疑惑道:“既然你有自保之力,想必是要摆脱我别的事。但我这个白身除了一身武勇之外,却身无长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