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鲜血好像墨,从一点散开,让雪地上面殷虹一片,在月光的照耀下,反而有一种异样的美感。陈柏道摸了摸仍在流血的鼻子,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顺着鼻子尖痛入脑髓,他眼睛通红,那是因为血液上涌的症状。他瞪着一双猩红的双眼的看着马应龙,冷哼道:“这一拳,劲儿可够大。”
“可惜没能打死你。”马应龙看着他手里的刀,眼中的眼仁缩小成针孔状。身后的雪地里躺着一把裂为两半的刀,那印证了眼前这个将领手中武器的锋利程度。
陈柏道握着刀,而马应龙则没有。看上去,是一面倒的战斗,毕竟人的拳头再硬,也硬不过冰冷的刀锋。马应龙把绿玉的扳指褪下,静静的看着陈柏道,耳边的厮杀像是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只有陈柏道与马应龙。因为他们已经离主战场很远,远到没有人能来打扰他们的决斗。
陈柏道的长刀,总像是在使棍,他并不是砍,而是抡。抡刀,这是个新颖的词儿,马应龙却知道,隐藏在这个新词儿之下的刀锋到底有多么锋利,陈柏道的手腕翻转的很快,这得益于他的蛇形拳练得很不错,更不错的是他把蛇形拳融汇到了刀法里,那称得上是融会贯通了。
刀光闪动,一刹那,两个人同时动了起来,脚下的雪已经快成了雪壳子。但这并不影响陈柏道的步伐,马应龙也是如此。
马应龙直拳,陈柏道侧头躲过;变拳为扫,陈柏道低头躲过;单脚抬起,战斧劈下,陈柏道转身躲过。之后的刀便已浩然出袖,这一刀没有变化,却胜似万般变化。马应龙的眼睛缩成针孔状,猛地低头,头发丝已经被削断短短一缕。然而陈柏道的另一只手却闲着,他左手握拳,陡然打向马应龙脸颊,道:“你欠我一拳,还给你!”
马应龙却不答话,或者说是被这拳头惊骇的张不开嘴。只见他身子已经仰向后房,一条腿却如同蛇一样盘住陈柏道持刀的右手,突然猛地使力,从地面竟是靠着反作用力平平的飞了起来。陈柏道只觉得右手噼里啪啦直响,那是众多骨头关节被绞碎的声音,他只觉得手臂剧痛传来,这痛感是如此强烈,险些把他痛晕过去。
仅仅是废了他一条手臂还不算,马应龙腾地一拳又打在陈柏道脸上,这一拳使了十成十的力气,陈柏道的脑袋险些被这一拳打爆,五官歪曲的不成样子,他顿时一头躺在雪地里不省人事。马如龙跨坐在他身上,拳头加力便要打死他。
正在此时,远处却陡然一声尖啸,马如龙耳朵清楚的很,这是,这是鸣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支箭簇已经隔空飞来,马如龙翻身一个倒栽葱,那箭簇从他两腿之间穿了过去,堪堪躲过了这箭簇,马如龙惊出一身冷汗,茫然的向远处看去,却是一个骑兵正飞速的向这里奔驰而来,现在雪越下越大,这种高处没有雪壳子,下面的洼地则已经有齐腰的雪壳了。骑兵能在这里冲锋,却不能在下方攻击自己,只要在马下,自己很有信心,马应龙打定主意,飞速的往洼处逃窜。
下面的雪壳现在还很脆,一脚踩下去便会没到腰腹处,马如龙的马下功夫不弱,不然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也做不到这个位置。那骑兵显然也看到了马应龙的奔跑方向,加紧缰绳,猛地从高处俯冲下来,然而冲到半路胯下的马就已经被大雪吞没,再也无法前进。无奈,那人便只能亦步亦趋的向马如龙这里冲来,马应龙心中一喜,也不再走,而是冷然的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人影。
在雪中的战斗比起在水中更加困难,每走一步都是困难重重,马应龙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人影已经露出了一张眉清目秀的面孔。这个人是谁?看他穿着优良的盔甲与手中寒光熠熠的刀,不像是普通骑兵。然而那张脸上的嘴却咧起老高,好像是在笑,但马应龙并没有听到笑声。
突然,他的手抬起来,两道黑影飞速的射过来,马应龙脸色发白,神色慌张,还没等多山,两道黑影已经插入了他的身体里。一支插入眼睛,眼睛泡破裂,躺下一地浓稠还带着血水的碎肉。另一只则插入他的心脏,不出所料,马应龙顿时死去,栽倒在雪里,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那是路长通交给自己的手弩,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凌无双不认为自己会射偏。
凌无双趟开身前的雪,看到马应龙倒在雪里,伤口已经被冻成冰的血封住,脸色稍稍恢复了些。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穿着红色盔甲的,便都是敌人。敌人在眼前,就算舍弃身下的战马,也要斩首于前,凌无双呼出一口寒气,只觉得吸入的冷风几乎把身上的血液都冻结了。冬天提前的到来是所有人都未能想象的,既然来了,熊卓为计划便遭到了不小的阻力。
事不宜迟,凌无双拉起军马,驼上那个生死不明的人,快速的向主战场进发。
这破旧的村庄现在已经变成了残忍的争夺点,像是一个绞肉机,无数投入其中的士兵都会被无情的碾碎,然后下一个。凌无双到达的时候,战争已经趋于白热化,不管是在刚刚冻成冰的河里,还是满是恶臭的臭水沟里,都有着士兵搏杀的场面,他们忘记了寒冷,忘记了死亡,在这个飘雪的九月,他们只想着置对方于死地。
冷冽的空气吸入凌无双的肺里,让他一阵无来由的咳嗽。他从腰间拿起一个装着烈酒的皮囊,这是麻萨人的东西,反围剿战略之前,格尔丹把这个东西交给自己保管。他看了看已经可以见底的酒囊口,抬起头张开嘴,等待着最后几滴烈酒灌入他的胃里,舒服的吐出一口白雾,或许这白雾所散发的能量根本不是那几滴酒能弥补的,但至少凌无双感觉很不错。
一声厉啸从那村庄的后山坡传来,无数正在大摇大摆射箭的弓箭手迎来了他们人生中最后一声尖啸。不光是陈柏道的增援部队,还有楚红镶的长枪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