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之中,宋忠一脸不情愿的将熬好的汤药端来,但是玉兰却担心宋忠“相由心生”,言道宋忠先行试药,以防下毒。宋忠闻言顿时怒起,有道是皇帝老子喝药也不过如此吧,小爷又不是那断子绝孙的,干嘛要给你试药?不过玉兰闻言之后却小嘴一撇反讥宋忠一句:不敢试药,是不是因为你心虚了?
韩俊虽然知道玉兰是因为心中抑郁累积需要发泄,再加上到底身份有别,所以对于玉兰的言行变化大多任之由之。可耳听着玉兰越说越过分,而且眼前这三个人又全都行走江湖的是非之人,是以此刻绝对不能再任由着玉兰胡闹下去。
在韩俊和吴双的圆场之下,宋忠冷哼之后甩门离开,玉兰则将药碗端到韩俊床边,继续假装夫妻,来为丈夫喝药。不过,玉兰那生涩蹩脚的演技看在方舟眼中只觉好笑:这种被人伺候惯了的大小姐又怎么可能伺候得了别人?
虽然方舟早已看穿机关所在,但也完全没有必要去拆穿开来。因为方舟此时的心里一直在琢磨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借”走对方的观音图: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不是君子,但取财还是一定要有“道”的。
江湖之上世人皆可杀,只因为江湖之中没有无辜之人。但在江湖之外,一切则要另当别论:虽然王法二字可以不予考虑,因为所谓王法在“钱、权、势”三者面前不过就是一纸苍白的文字,但在自己的心里却始终有着一杆秤在衡量对错。所以韩俊手里的观音图只能暗取而不能明夺,否则自己在这追名逐利的江湖之上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心下忖度之中,方舟注意到了独自坐在角落里闷闷不乐的韩星羽,虽然确信这一男一女是在假扮夫妻,但这个孩子却诚如宋忠所说:和他爹绝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弟弟,你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你娘她都不疼你啊?”方舟蹲下身来去“关切”角落里的韩星羽,然后刻意地瞥了一眼此刻正在扮演贤妻的玉兰。
“她不是我娘!”韩星羽嘟哝出声。
“……”方舟吓得一跳,虽然听得一清二楚,但姑且还是下意识的又出言确认:“小弟弟,你说什么?”
“她不是我娘!”韩星羽再度出声,不过声中已有哭腔。
这一下,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玉兰闻声下更手上一抖,把手中药碗直接掉落在地。
“星羽,你乱说什么!”韩俊闻言怒斥出声,却不料自己这一声之下,韩星羽竟然哭得更甚。
“她不是我娘,这个狐狸精她不是我娘,呜哇,你把我娘还给我……”
虽然一直都在叮嘱爱子韩星羽不要和外人言语,以免暴露,而韩星羽也一直都很乖巧听话,但毕竟他还年幼,根本就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丧母之痛,也难以理解父亲身上所背负的千斤重责。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在韩星羽这幼小的心里满满积聚成压,没人提起还好,而一旦有人触及其中,就恰如方舟的这一句“是不是你娘不疼你”瞬间就让韩星羽这幼小而又脆弱的心灵崩溃……
韩星羽这突然的哭闹,让得韩俊也有些措手不及,无奈又不能将一切言明,只得淡言一句并非有意欺骗,只是逃难在外不由己。
“龙困浅水,虎落平阳,韩兄你不必多说,我们也不会多问。”吴双淡笑着唏嘘也并不深究。首先双方只是萍水相逢并无交情,其次也不需多言,只凭这一句“逃难在外不由己”和韩俊身上的那一张观音图就足以让吴双明白一切。
“大恩不言谢,但韩某还要多说一声,多谢吴兄体谅!”
……
按照早些时候的行程安排,方、宋、吴三人本应该一早离开客栈,前往施家老宅去寻找观音图的下落,但无巧不成书,这不经意间的邂逅居然让三人阴差阳错的发现了另外一张观音图。
回到三人自己的房间之中,宋忠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正愁没地方找呢,人家自己送上门而来了……”
“那五弟你想怎么样?”吴双淡品着清茗,笑言道。
“我想怎么样?”宋忠记恨着早前玉兰的恶语相向,不觉冷哼一声,“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可别怪小爷心狠手辣!”
“五弟,你想干什么,可不能乱来啊!”吴双皱眉开口。
“不能乱来?”宋忠闻言一愣,但两只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坏笑起来:“三哥,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玉娘了吧?不行,我要回去告诉红玉,她的这个双哥哥也是一个见异思迁的负心汉……”
“……”被宋忠的这一说,吴双抽动了一下嘴角竟无言以对。
正事要紧,宋忠也无心再调侃取乐,转而正色道:“既然三哥的意思是不便抢夺那就只能巧取了,方舟,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你最行了,有没有什么办法?”
闻言之下,方舟合上了扇子:“什么叫做偷鸡摸狗我最行了?”
“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个,先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借’过来?”宋忠扬起眉毛,奸笑道。
方舟努了一下嘴:“办法也不是没有,我只是在想能不能来个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宋、吴二人闻言异口同声。
“嗯,”方舟点了点头,又重新展开扇子摇上,“因为画轴本身的样式很普通,在长安城里就能买得到,之后只要做旧一下即可,但问题在于画轴里的观音像本身……”
“原来如此,以假乱真吗?”吴双心明了方舟所想点头笑出,但宋忠却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二人在说些什么。
“那三哥你有多少把握将图默画出来?”方舟笑问。
“放心吧,那副观音像为兄已经牢记在心,虽不敢说分毫不差,但在乍看之下也定能叫人难分真假!”吴双成竹在胸道。
“原来如此,”终于听明白二人所言,宋忠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是,这观音图如此重要,要换作是我的话,一定随身携带,寸步不离啊!”
“但我们想办法可以逼他离开啊!”方舟面露狡黠。
“哦——,我明白了……”宋忠手指着方舟奸笑起来,但见得方舟点头,宋忠却突然变脸,鄙夷道:“卑鄙!”
“卑鄙?”方舟闻言抽动了一下嘴角,沉默了片刻后,冷言道:“那呆会儿我让你去放火,干不干?”
“干!”闻听要去做自己最爱干的事情放火,宋忠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