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又来急报,今晨这已是第三宗,五虎堂自前夜黑衣人事件后,码头、仓库先后被袭,伤亡数人。
宋忠一个头两个大,坐在堂主之位上半捂着脸,五虎堂的老管家福伯立于旁边,问来人:“损失如何,你且说来。”
来人报:“盐铺被人放火,死伤两名伙计,但损失盐粮两千石。”
“他爷爷的王八蛋!”宋忠气得怒捶大腿,破口大骂道。
“嗯,你先下去吧。”福伯吩咐来人下去,转向宋忠道:“小五爷,你怎么看?”
“哎呦,我的福伯哎!”
宋忠蹭愣一下跪在福伯面前,双手抓住福伯衣摆就“哭”。
福伯见状赶紧相扶:“我的小五爷,你这是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黄金?要是真有的话,咱们又何必一连吃上半个多月的青菜豆腐,吃得小爷都快羽化成仙了!”宋忠“哭”道:“我这才知道,大哥他们每天有多操心啊。”
“哎呦,我的小五爷,你先起来吧,我马上带人跑趟扬州向盐帮‘借’盐便是了。”福伯叹上一口气,可这“借“盐谈何容易啊,虽说姚掌柜(五虎堂众人的大伯)与盐帮是远房表亲,但这一表三千里啊,本就人情薄如纸,又何况还是人走茶凉的远房呢?
……
毛府门前一派敲拉吹打,浩浩荡荡两大队人马身带绫罗绸缎、珠宝玉器无数,就来在门前。惹着路过行人无不停下围观。
“又是来向毛老爷提亲的吧?”
“这个月第四家了,估计又得原封不动抬来,原封不动抬走。”
“……”
白不凡听在耳中,不予理会,吩咐众人停止、将东西放下。
毛员外自大门出来,但是并无笑脸,因为毛员外一眼就看出白不凡身带江湖之气。
“愚人不才,不知阁下这般兴师动众来我府门之外,是为何事?”毛员外面无表情,冷声而道。
哼,明知故问,而且这是连门都不打算让我进啊!白不凡心道。当下双手作揖,鞠上一躬,道:“在下白不凡,只因犬子偶遇令千金,一见倾心,今日白某特来向员外爷提亲,希望两家能结秦晋之好。”
白不凡心中冷哼:想我白家虽落于江湖之上,但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官宦之后,与我儿结亲,可断然不算辱没了你。
“抱歉,恕毛某人无礼,若向小女求亲,必先得到小女应允才行,”毛员外瞥了一眼旁边的家丁,“来人,送客!”
家丁眼明,当下一众人拦在白不凡面前:“请!”
白不凡冷笑,好你个毛步庭,敬酒不吃吃罚酒!当即催动真气,放于周身,当场就将毛府一众家丁全部震到在地,毛员外见状脸色骇然一变。
白不凡一步上前,扭住毛员外的手腕,狰狞着一张脸,阴声道:“员外爷,你太见外了,何必拒人于此?”
“你要干什么?”毛员外惊得全身直抖,手腕上传来的剧痛,更让毛员外疼得大汗直流。
“干什么?白某早已表明来意,只是员外爷连门都不打算让白某人进,是为待客之道吗?”白不凡狞笑着,手上悍然加力,道:“既然要得令千金同意,那起码也应该让白某与令千金见得一面才对,你说是不是啊,毛员外?”
毛员外是为普通商人,不曾习武,又已是半百之人哪能受得了如此之痛?当即同意道:“是……是……是,还请这位大侠到府内一叙……”
白不凡闻言冷笑一声,松开毛员外的手腕,道:“这才对嘛,哪有客来拜访连门都不让进的道理。”
白不凡招呼得一众人进去,围观之人无不惊啧连连,莫非这次来人有戏?又或许呆会儿,再被退了出来……
就在白不凡挟了毛员外才一进去,门外倒地的家丁中,就有一个忍痛爬了起来,撒腿就跑。
……
方舟虽不是跋山涉水,但也是崎路难行,终于来到二哥韩东所住的山脚之下。就在半山之中,有一个三间房的草庐,便是韩冬的居所。
“利刃虎”韩冬,世人皆道:“利刃既出猛如虎,冷面无情惊阎罗。”说的就是韩冬手持叠雨宝剑,一剑出鞘犹如出山猛虎一般凶猛无匹,冰冷着一张脸没有一丝表情,杀人有如苍鹰搏兔,饿虎扑羊,让对方根本无法招架,直教阎罗王也骇然失色!当年五虎堂火并神风寨,怒灭飞鸿帮全都是韩冬一马当先,剑挑千人!“利刃虎”就此得名。但是时下,英雄还复当年否?
方舟与韩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在五虎堂立威之时,方舟还远在云南,也只是在来到五虎堂之后于神剑小筑见过韩冬两面,之后偶有往来。方舟没能见过当初那个独身面对千人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韩冬,在方舟眼中的二哥韩冬只是一个外表冷漠,内心也有些冷漠的长者。永远都是孤身一人,永远都是怀抱宝剑,也永远都是眉头紧锁。是以方舟作诗,曰:“孤居白头断肠饮,心若寒冰三尺青。”说的就是韩冬孤身在外饮酒断肠,内心就如同那三尺剑锋一般冰冷孤寒。
方舟爬得山腰,回眼南望,白石县遥遥可望。天边白日为黑云所盖,看来用不了多久便会降下暴雨。
方舟用手擦了擦汗,自言道:“平常都会在这附近的,看来只能去草庐看看了。”
说完就要走,但是耳朵听得头上动静,不自觉的向上一看:树枝之上一沧桑男子抱剑而立,头发斑白飘散,眉头紧锁黯然,双目暗淡无光,不见一丝神采;衣着也是粗布青衫,极为质朴,与树下华表于外的方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人便是“利刃虎”韩冬,韩冬一早便发现了方舟,从山脚下一直跟到半山腰,这才被方舟所注意到。
“四弟,你的天耳神通退步了。”韩冬自树上落下。
方舟欣然一笑,亲切地叫道:“二哥!”
韩冬闻言也勉强想要挤出个笑容,但终究是太久没有表情,虽说最终还是挤出一个十分不自然的微笑,但是也生硬得不能再生硬,勉强得不能再勉强。回道:“好久不见了,四弟。”
韩冬原本也是意气风发,一表人才,何故落得今天这般?只因三年前与飞鸿帮一战后,回到家时,就见爱妻面白如纸、一动也不动地趴在桌上,嘴边隐有血迹,而桌面之上血还未干。韩冬惊慌,想要摇醒爱妻,却发现佳人气已断人亦凉,唯有双目圆睁,隐有焦急之色,她是在等待丈夫归来吗?
风起兮,花落随风自在飞;雨落兮,泪水常伴青丝下;雷鸣兮,怒发冲冠仰天吼;电闪兮,薄命易老是红颜。
没能等到丈夫归来,佳人死不瞑目;见得爱妻气断人凉,风雨之夜,韩冬悲愤交加,一夜白头,化作断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