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吧。朕明白了,朕累了,想一个人歇一下。”
我站起来,躬身向他行礼,便退了出来。总算他没有为难自己,有时觉得这个皇帝真是深不可测,每次谈话,似乎都不清楚他是什么心情,时而温和,时而冷漠。这或许就是帝王的本性吧,总是隐藏起来,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真实面目。
算计得太多,会不会很累?会不会失去了许多做人的乐趣?我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是很幸福的。因为我的目标很简单。
行宫的风景比起皇宫来倒是别有一番景致,因为处在半山腰处,再加上是皇帝驾临,所以显得十分地清幽雅致,站在汉白玉雕栏前,举目四望,可以看见远处青黛色的群山,层峦叠嶂,连绵不绝,从山间弥漫起的云雾,随风飘荡,而漫山的红杜鹃开得烂漫夺目,夹杂着几株野兰淡淡的香气,更是令人心醉神弛。
宫中五步一人,十步一侍卫的岗哨让我有些好笑,也让我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办事能力。不过皇上遇刺是何等厉害的事情,估计宫中得到了消息,便立刻派出了大量的禁区卫军前来护驾了。
不知是什么缘故,我在宫中受到极好的礼遇,给我分配了极好的住处不说,还安排了几个宫女随行服侍。便连我的出入,也是不受任何限制的。
行宫侧西面是一道巨谷,我信步向谷中走去,山路虽陡,但越向前,就更越发觉景色殊绝,云雾缈缈,松涛阵阵,不时跃入眼帘的奇峰巨石,营造成千奇百怪的形状,或许最美的风景都是在那不易被人发现之处。
在道旁折断一枝杜鹃,轻轻摘下一朵粉色花朵,放在鼻间轻嗅,旋即有暗香袭来,想起那年,在郎羽府中,曾经每日都受到长卿各色杜鹃的馈赠,现在想来,还仿佛在昨天一般。只是杜鹃花年年会开,而那种花赏花的人却不能同在了。
“嘻嘻。”一声轻笑声忽然从身后传来,唬得我一跳,连忙转身一看。
还真是阴魂不散,是他——公孙子玉!
“你跟着我干什么?”我冷冷地看着他。
“我要你跟我走。”他站在我面前,俊美的脸上一派严寒。
“凭什么我要跟你走?”还真是贼心不死啊?我毫无畏惧地望向他。真奇怪,虽然几次被他害过,但是似乎自己却是越来越不不怕他。“要我跟你走?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看到他转瞬变红的面庞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我得意的笑了。
“你难道忘了自己是卫国人了吗?”
卫国人?我还真是没有这个概念,是卫国人或是周国人,那又怎样?
“要不是周国势大,你怎么会被你父候送到这里?又怎会远离故土,远离亲人?难道你对周国就真的没有一点家国之恨吗?”他向前逼住我,似乎想要看穿我的心思似的。
“那又怎样,这是我的事情,是我们卫国的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他口口声声以这国那国来挑起我对周国的仇恨,我怎么如他所愿?可是为什么没来由的,竟会觉得自己的底气有些不足,倒像我的心里有几分恐慌。
“你不要忘了,我是东齐人。周国强大,会危胁到我们东齐。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们东齐也落得和你们卫国一样的命运,向周国称臣,年年来朝,岁岁纳贡。因此周国应该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难道你想要和我合作不成?”我嘲讽地笑道。
原来是在笼络我啊,不过他似乎想坏脑子了吧。想起刚才慕辰风的问话,心里一颤,不禁脱口而出道:“刚才那对母子也是你指使的吧?”
“哈哈——”他幽幽笑起的声音充斥着我的耳膜,在这深幽的环境地里有些吓人,“我倒是有此计划,不过,你以为想杀周国皇帝的仅是我们东齐吗?”
“既不是你,你跑来这里干什么?”我拢了拢髻旁被风吹乱的秀发,稍为镇定了一会,想想又继续说道,“难不成你想劝说我帮你去刺杀周国皇帝吗?”
他摇摇头,一把攫住我的下巴,狭长的双眼忽地凑近我的耳畔,吐气如息:“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呢?我来仅是为了要带你走呢。”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断然拒绝道。
“不会?不要说得太绝对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如果打起仗来,难道你要在这里等死吗?”
我挣脱他的钳制,怒吼道:“我的生死与你无关,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和一个弑害兄长的卑鄙小人走的。”
他的眼神一黯,向后退道:“无论怎样,你总是这样看我,不过,你始终是卫国人,如果不想日后处境为难,劝你还是少与周国的君臣在一起。”
说完,他身子一纵,已是向外掠去。
呆呆地看着那消失的身影,我有好一阵子没回过神来。
想想刚才的那番话,似乎将要发生什么事。可是究竟要发生什么事呢?这样想着,不禁叹了一口气,我再一次痛恨自己的穿越,为什么要穿到这样一个没有历史可考的时空里,为什么会遇到那些个没有历史记载的人物。如果找到那个玉泉子道长就好了,可以让他帮助自己回到自己的世界里,最不济,也可以让他帮自己参考一下,知道该怎么做。
我向前走了几步,前方山崖处,几株桃花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分外的红艳,蓦地想起刚公孙子玉被自己气得涨红的脸色,约莫便是这种颜色罢,忽然忍不住想向前摘下一朵把玩。
手斜斜地伸了出去。却只听得扑嗵一声,从耳后传来一股声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子已被一个人扑倒,然后随着惯力向旁滚了几滚,终于停了下来。
后脑勺处似是硌着了什么硬物,痛得我呲牙咧嘴,“你干什么?”
抬起眼一看,对上一双清冽而幽静的眸子,灿若星子,墨如点漆。骇得我将脑际的痛全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