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微服出宫,你我便不用拘这些君臣之礼,我看,大家就共乘一辆车吧。”看他的表情,淡淡的样子,似乎并没有生气。心下稍稍定了下来,眼角的余光扫向郎羽,却见他正微皱着眉,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一下子,心弦不禁又绷了起来:莫不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于是大家共坐一辆马车,郎羽和朝华公主坐右方,皇帝坐正方,我与六王爷坐左边。马车内铺有极厚的红色锦缎,坐下去感觉极厚极软。
一路上朝华公主说个不停,她声线娇柔,如同出谷黄莺,在一旁东问西问,倒是让我少了几分局促。我微低着头,双手不住绞住裙带来把弄,对面一片浅蓝绫罗裙裾,隐约露出一双金线镶边的绣鞋,鞋头处,一朵半开半合的玉兰花,像是迎风,正要怒放芳菲,再把眼光往右稍移,正是乌黑的朝天官靴,往上看,正对着郎羽明若星辰的双眸,他似是无意看了我一眼,然后,偏过头,静听朝华笑道:“郎羽哥哥,听说你府里新纳了一名侍妾?”
心头处蓦然一惊,侍妾?他竟然纳了侍妾,我差点忘了,这是个男尊女卑的社会,男子有权利三妻四妾,从来,忠贞只是对女子而言的,而男人却可以说爱着这个女人的同时,娶上一个又一个的小妾。
所谓“愿得一心人,白头永不负”终究是痴情女子的一厢情愿罢了,文君虽与司马相如共过患难,但相如一朝富贵,不也总想纳妾吗?苏轼对亡妻何其痴情,不思量,自难忘。可也不妨碍他纳了朝云暮云等小妾。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和他早已毫无关系,他纳侍妾与自己又有什么相关?京中早就传闻“愿做羽郎妾”,本来以他的条件,多少名门闺秀都想排队与他结亲,更何况,是侍妾?想想当初,自己在他府上做侍女的时候,不也是差点也做了他的侍妾了吗?
念及此处,唇边不禁溢出一丝自嘲的笑来。
可是内心深处,为什么会有一丝丝的苦痛,像是有一只小虫,不停地嘶咬着。
“公主从何处听来这些传闻?”郎羽的声音沉静而又带着几分不解。
“传闻?只是传闻吗?”
我忽然有些明白这个丫头的心思了。也许,眼前的两人才终是佳偶一双吧。
只是郎羽却不再言语,倒是小丫头不甘心继续问道:“我听说那位侍妾长得极美,只是不知比起卫姬姐姐来如何?”
闻听此言,不由抬起头来,眼看着眼前的郎羽,见他也正自凝神看我,四目相对,便觉心中似乎有一刹那的失神。
“嘶——嗵”只听见前方一声巨响,马车突然一个急停,我一个把持不住,惯性已将我向前冲去,“哎呀”,我只觉就身子要向前扑倒,急切之间,却突然一双手往前一拉,然后,身子已软软倒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一只手正轻轻地抚过自己的右颊,然后抓住了我的右手。抬起头来,脸却一红,忙说道:“多谢皇上!”我连忙挣开了手,却发现他正站在我身侧,一手却仍扶住我的右肩,轻轻说道:“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虽然声音极低,但听在我耳中,不亚于一声焦雷,脸刹时烧到了耳后跟,然后便只听到他恍然醒悟地松开了手。
那边,早已见郎羽和元庆跳下马车,然后便听见一阵孩子清脆的啼哭声。
糟糕!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我掀起锦帘,向外看去,果然看见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正自站在马车前方哇哇大哭。而一旁的车夫正向着那孩子训斥道:“你是哪家的娃儿,怎么跑到这道上来玩?刚才若不是我及时勒住绳索,你早就丢了小命了,快去找你娘去!”
那小孩子哭哭啼啼,一时之间,似乎惊魂未定,倒是那车夫,训完他之后却不知再说什么。
我紧随着慕辰风下了车,向那小孩子走去,正看见一个中年女子向我们的方向跑来,口中喊道:“宝儿,宝儿!”
想必这便是那孩子的娘亲了。
果然那女子一把把那孩子搂住,口中不住声喊着“心肝宝贝”,眼中紧张神色无疑。
车夫转过身来,向着慕辰风低声说道:“让皇上受惊了。请皇上恕罪。”
“不怪你。继续上路吧。”
“是——”那一句吧声还未落下,忽然那搂着孩子的中年女子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横空飞出,直直地向元昊飞来。
“皇上小心!”一声惊呼,只见光亮处,只见慕辰风侧身一闪,匕首贴着他的左臂飞过,那女子又趁机上前一扑,手中一道长链又向元昊飞来。
“咣”的一声,郎羽从旁格刀一挡,长链落了个空,转瞬间,那女子已和郎羽打在了一起,一旁的元庆也飞身进去,共战那女子。
没过几分钟,那女子看来已是明显落了下风,一直不住地往后退着。忽然之间,那女子忽然一个回旋,急跃到那男孩身旁,一把揽住孩子,郎羽和元庆急忙纵身跟上,那女子却是手起掌落,便向那孩子的头上拍去。
“啊呀!”我惊叫一声,“不要!”
但见那孩子瞬间却已七窍流血,而那妇女已自牙跟一错,瞬间也跟着倒了下来。
我怔怔看着眼前的情景,两条鲜活的生命刹那间已是变成了两具尸体。
郎羽一个跨步向前,看了看那女子,回头说道:“已经服毒自尽了。”
一旁的皇帝则漠然地说道:“速去查一下,看是谁派来的。”
“是。”郎羽在旁答道,然后转身走开。朝华公主从马车上奔过来,喊道:“皇帝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皇兄,你受伤了。”
果然,慕辰风的左手臂处,一片殷红,纷纷落落地鲜血,溅落在银色锦衣上,显得极其刺眼。看那情形,应该是刚才那女子的匕首所致的。
“不打紧,此处离行宫不远。我们到那再说吧。”慕辰风低头看了一下手臂,沉静的眸子似乎深不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