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的鉴定结果并没有意外,已经可以肯定那具腐败的女尸确系冯丹。这个消息对其亲属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尤其是那恐怖的死状使得他们更加难以接受,根本不相信那丑陋的尸体是自己的女儿、是即将成为新娘的人。但是,事实往往就是这么残酷,不由得不去承认。
冯丹的父母虽然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在贺天易将冯丹从冷库拉出的那一瞬间,还是昏了过去。而她的未婚夫魏然壮着胆子看了一眼后,就忍不住跑了出去,直奔洗手间狂吐起来。
待他们情绪稍稍平复,面对的是又一个难以接受的情况——签署《尸体解剖通知书》。
冯家二老再次陷入崩溃,若不是在未来女婿的劝阻下,恐怕这份警方的文件早已被近乎疯狂的冯母撕碎。
“都是因为你们这帮无能的警察!我女儿才变成这样!现在、现在你们还要解剖?连个全尸也不留给我们!”冯父不停地抱怨、谩骂,拒绝在上面签字。
“那不是丹丹!不是丹丹!”冯母也在一旁继续哭喊着。
“警官,不好意思,两个老人接受不了,我劝劝他们。”只有准女婿魏然还算冷静。
被骂得狗血喷头的颜一寒可以理解他们此时的心情,她知道警方所提出的要求对于丧失亲人的家属来说确是既无情又冷血。
好不容易,在魏然的劝说下,冯丹的父亲终于勉强在解剖通知书上签了字。
解剖室里,沈迦铭“全副武装”地站在贺天易身后,看着他用解剖刀把解剖台上的腐尸一点一点“打开”,取出里面的器官,仔细地查看、记录,再一一还原……
迦铭好几次差点儿吐出来,好在防护齐全的“行头”救了他,要是在现场的话,估计早就吐得不成样子了。他实在佩服眼前这位外表斯文又英俊的法医,对待这样一具恐怖的尸体,竟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泰然处之。
尸检结果和贺天易最初的判断基本一致,冯丹系被人用利器割断手、脚腕部的动脉血管,失血过多致死。另外,其在死前曾被虐待过,不但面部被利器割伤,造成多处开放式伤口,而且因直接暴力作用于胸部致使多根肋骨骨折,但没有被性侵犯的迹象。
颜一寒看到这份尸检报告时,头脑中立即浮现出两个字“虐杀”!凶手与冯丹之间究竟有何等恩怨?不论是因情而起还是因恨而生的杀心,这样的手段也都太过残忍。
“队长,小铭子自打从法医室回来后,就去到洗手间里没出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海伦虽平日里和迦铭总是打打闹闹的,可也不乏关心。
“是吗?找个人去看看。”
“谢队今天没来,别的同事大部分都出外勤了,要不,要不我去麻烦麻烦施老师?”
“骏昊没来吗?”一直忙碌的颜一寒才注意到极少缺勤的谢骏昊竟然没来上班,而且也没同自己打招呼。
“嗯,人没来,也没有电话。”
“哦,那你去找施老师帮忙吧。”
“OK!”海伦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隔壁看施鹏,非常爽快地应过一声后就跑了出去。
卸下“武装”的沈迦铭总是闻到一股腐尸的味道,回来后就在卫生间里吐个不停,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但还是不住地干呕。
“闻闻这个,”施鹏走到他旁边,递给他一个切开成两半的柠檬,“总觉得有味道的话,就用柠檬洗洗。”
“谢谢。”
“不用客气,谁都有这个过程。”施鹏在迦铭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我真是够没用的。”闻过柠檬后,迦铭感觉好了些。
“你已经很棒了。”施鹏投给他一个信任的微笑。
“谢谢你,施老师。”
见施鹏带着面色苍白的迦铭回来,颜一寒既庆幸自己的下属没有大碍,又感到于心不忍,但是,对于一个刑警来说,是注定要承受比常人更多的压力与考验的。
“谢骏昊!”郑功满脸怒气地走了进来,“谢骏昊在哪儿?”
“郑局,谢队今天没来。”海伦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没来?跟谁请假了?”
“他跟我说身体不大舒服,休息一天,我同意的。”颜一寒努力帮自己的搭档做着掩饰。
“这小子!”
“郑局,您找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郑局长,既然谢队长休病假了,那咱们改天也可以。”一个陌生的女性说话声从郑功身后传来。
“哦,气得我都忘了介绍,”郑功回身让进一个年轻女性,“这位是咱们T市电视台的梁记者。”
“你们好,我叫梁佳!”
“梁佳?!”海伦面露惊讶。
这个名字对于大家来说并不陌生,虽之前未曾谋面,可她也算是被熟知的“名人”了。原因自然为,她便是谢骏昊的“雷区”,当其每次以各种不同方式出现时,都会让那个素日里性情随和、脸上不乏阳光笑容的谢大队长怒气满怀、火冒三丈。
“我昨天就告诉他,今天市台的梁记者要来采访,让他好好儿接待。他倒好,给我唱了出‘空城计’,人不到,电话不接,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局长吗?”
“郑局长,您别生气,我们突然提出要来采访,也确实有些仓促,不能怪谢队长。”没等颜一寒说话,梁佳已经在帮谢骏昊说好话了。
“哎呀,小梁啊,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回头我得好好批评那小子。”
“呵呵,您这话就严重了,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批评就免了吧!”
“切,酸不酸啊!”海伦有些听不下去,小声嘟囔了一句。
郑功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对颜一寒说,“小颜啊,你这队长专心办案是不错,可对自己的下属也得好好管管啊,别太放任他们!”
“郑局,既然采访对象不在,那您是不是带梁记者先去休息一下?我们刚从法医室尸检回来,这屋里的空气实在不太好。”颜一寒没理会郑功的话,反而下了“逐客令”。
沈迦铭听头儿这么一说,立马儿识趣地倒了两杯水,过来说:“郑局、梁记者,喝点儿水。”与此同时,他身上那股经久不散的腐尸味儿也随之而来。
梁佳一皱眉,堵着鼻子说了句“谢谢,不用了”后,就马上退了出去。
郑功生气地用手指了指他们几个,没说话就走了。
“小铭子,你应该早过来,那就不用听他们俩那么多的闲话了。”
“难怪骏昊哥烦这个梁佳,是不讨人喜欢。”
“她的确是招人烦,不过,你身上这味儿也够呛,快去洗洗吧!”
“我这就去,用‘秘方’洗,保准回来时一片清新。”
颜一寒听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心想谢骏昊到底去哪儿了?他倒是会躲清静,来了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并不知道,昨天谢骏昊在局长办公室里,郑功跟他兴致勃勃地说梁佳要来做什么采访,还点名要他接待。当时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想直接拒绝,要不是碍着自己老爸的面子,估计早就犯了少爷脾气,当场便拂袖而去、掉头走人了。所以,今天干脆来了个“人间蒸发”,既然惹不起那就躲。
他一早就到了自己昔日战友所在的西郊分局,虽说这儿不如市区热闹,但是环境、景色没的说,也算是春天里的一个好去处了。
这里的刑警大队长王家栋可以说是带谢骏昊入行的老大哥,对这个师弟颇为照顾,两人感情甚笃。见他到来,十分高兴。
“你小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唉,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到哥哥这儿‘避难’来了。”
“这话怎么讲,谁敢对谢局的公子发难啊?”
“王哥,别拿我开心了,最近烦心事儿不少呢。”
“哦?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样,有什么事儿,跟哥哥我说说。”
“说来话长……”
“王队,有案子,立即出现场!”
谢俊昊刚要打开话匣子,就被进来报信的警察打断了。
“老弟,回来再聊,我先出警!”王家栋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
在西郊某偏僻处,一个已干涸鱼塘边的废弃砖房内,一个早已没了呼吸、全身冰冷的女人被绑在一个条形木制长凳上,她二目圆睁瞪向屋顶,右手手腕处残留着已凝结的血迹。满是灰尘的地上,赫然写着几个红色的字符“TS10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