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你们没事吧??”鸿兮突然破门而入,他满头大汗地扫视着我们三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别咋咋呼呼的,吵死了。”程祥躺在王弘敬面前,探出头对鸿兮说道。
鸿兮走进屋里放下肩头的背包,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我和章正也都没有什么大碍,才端起了桌子上的半杯水一饮而尽。
“哎——”王弘敬还没来得及阻拦,水杯就见了底。
“那是我刚才用来清洗工具的蒸馏水……你不嫌脏啊?”王弘敬无奈地摇摇头。
鸿兮一口气背过去,转身便吐了出来:“你……早说啊!!要害死我么!哪有你这样的哥哥!”
王弘敬低头不语,继续手中的动作,只见他手腕轻轻一翻,程祥大腿中的子弹便取了出来。
鸿兮看我和章正的气氛有些诡异,便也不再追究王弘敬,而是转身看向一言不发站在窗前远眺的章正,随后压低了身子趴在我耳边:“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因为目睹了子息大人的再次死亡而悲伤?还是因为所有的阴沉木匣全部落入弘历的手中而挫败?亦或是对于自己的使命产生了某种动摇?我说不清,更道不明。
“对了,那个面鬼呢?”鸿兮倒是不怕死,哪壶不开提哪壶。
章正凛冽的目光瞬间划过鸿兮,鸿兮吞了口唾沫,便再也不说话了。
“你的任务怎么样了?”程祥急忙转移话题。
鸿兮一拍脑门,从刚才的背包里取出了几枚试管:“对哦,差点忘了。这个是大哥的血液,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我懒得解释,直接打昏了抽的;二哥的血样我还没来得及采,这不正好在这儿,就自己动手吧。”鸿兮说着,将试管丢给了王弘敬。
“然后这个是我的血样,这个是那个校草四弟的血样,他不是恢复了记忆吗,倒是很配合我。至于现在下落不明的五弟,和在李师儿手中的六弟,就差他们二人的血样了。”
“那个。”程祥指了指自己的口袋,鸿兮伸手去摸,却掏出了一把沾了血的匕首。
“这是什么?”鸿兮疑惑地看着程祥。
程祥不屑地回答:“杀了李师儿的匕首。”
“什么??你们杀了那个女人??”鸿兮惊讶地看着我们,这时,一直站在窗前的章正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接过匕首,将上面沾着的血液收集在试管中。
“哎?什么啊?”鸿兮疑惑地看着章正。
章正没有抬头,继续手中的动作:“小皇子的生母既是李师儿,因此小皇子的血液中必然有李师儿的基因,小皇子是面鬼之躯,没有血液,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李师儿的血了。”
“能行么?”鸿兮怀疑地问道。
“没问题的。”一直没有言语的我打断了鸿兮的疑问。
“你怎么知道?”鸿兮歪头看向我。
我没有回答。是的,我并不知道,阴沉木匣的开启与否早已和我没有了任何关系,子息大人死前告诉我的真相,才是我需要思考的问题,其实现在缺少了五皇子的血液样本,正是给了我毁掉天石的机会,因此我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计划,而是在默默思考应该如何回到那个地下工事,自刎在那四尊石像上。
我很疑惑,子息大人明明留给我了一道选择题,而我却像早已知道了答案一般,没有犹豫的早已在心中有了选择。
这个世界如此温柔,如果我的死能将天石带向另一个平行空间,消除天石对现实世界的影响,那么我何乐而不为呢?
只不过……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程祥的身上,他像是根本就没有发觉一般,双手枕在脑后抬头同鸿兮聊天,仿佛正在缝合他腿部伤口的王弘敬是在给他做针灸一般,神色丝毫没有因疼痛而有所改变。我端详着他那浓密的睫毛和那张灿烂的笑脸,心里某个地方狠狠地抽搐。
“来吧。”突然,王弘敬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旁,因我过于专注而丝毫没有注意到王弘敬已经结束了程祥的伤口包扎。我乖乖的坐下,王弘敬拿起剪刀手起刀落,我的衣领便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瞬间露出了半个肩膀。
还好我衣服下面还穿着打底的紧身背心,我暗自松了口气。不过回想到曾经被李师儿抓去成天被绑在床上捅刀子时,几乎是一丝不挂的面对给我缝针的王弘敬大夫,我也没什么不自在。
“我说……”程祥似乎注意到了我这边的动静,一脸不快地冲着王弘敬吼道,“你能不能温柔点?白白净净一双手怎么下手就这么重呢?再说了,人家男朋友就在这里躺着,你就这么撕人家的衣服,这样真的好吗?”
我苦笑看向王弘敬,他没有对程祥的挑衅有任何反应,而是专注于我胸口的伤势进行清理。虽然自从遇上了程祥一行人,受伤这种事情于我而言早已经是家常便饭,可我归根结底毕竟是个普通女孩,沾着消毒液的棉球擦过裸露的皮肉,还是痛得我咬紧了牙关。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我看得出,你很纠结。”王弘敬压低了声音,手里的操作却丝毫没有停滞,麻利地继续包扎。
我一愣,随即轻轻别过头去,躲避开程祥的目光低声呢喃:“果然……我真是丝毫不擅长掩饰啊。”
王弘敬没有说话,而是轻柔地将处理干净的伤口进行下一步的包扎,随后他似乎是感受到了我轻微耸动的肩膀,这才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虽然和你并不是那么熟识,但就我而言,曾经在你的身上看到过非常强烈的求生欲望,那是种根本与你自有的体格毫不相称的坚强,那时候我就在想,你那么想逃出去,一定是因为外面有什么人在等你。”
我低声的啜泣戛然而止。
思绪被王弘敬带回到那个时候,我躺在李师儿基地的手术床上无数次昏睡醒来,一次次挑战濒死的痛苦,可即便是那样,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要逃出去的信念,以至于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利用伤口来传递信息。
王弘敬看我有了反应,便继续说下去,由于他压低了身子,加之声音低沉,远处沙发上的程祥应该是听不到的:“所以,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回过头,眼角的泪水有些滚烫:“我……我不想离开他。”
王弘敬眉头轻皱:“为什么要离开他?”
我摇摇头:“或许……我们都会死。”
王弘敬突然轻笑:“死?每个人都会死,只不过是时间先后罢了。”
我低头盯着自己血淋淋的肩膀,轻声回应:“我现在面临一个重要的选择,我真的很想不顾一切逃开这所有的一切,不去管什么天石还有弘历……可是如果我这样做岂不是太自私了?”
王弘敬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毛:“人都是自私的,你又何必在意这些?”
“如果我自私的代价是让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变得混乱无序、任人摆布呢?”
王弘敬愣住,手中的绷带也已经完整包扎,他愣了半天,最终轻笑摇头站起身,拎起了手边的医药箱,随即轻拍我另一侧完好的肩膀:“你早就有选择了,何必再这样纠结?”
我眼眶有些模糊,透过王弘敬的一侧,死死盯住在沙发上放空的程祥。
可是……我真的不想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