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原从怀中取出一个青铜小鼎,从鼎中取出数枚丹药,胡乱吞下。向四周环顾一周,辨明方向后,却是向着前方大步而去,周身那九幽鬼气,非但没散,似是更加浓郁了一些。
前方洞穴隧道依旧是幽暗无比,弯弯曲曲似是没有尽头,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有些人,有些事已如跗骨之蚁,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有些事,总要去做,有些人总要去见。这仿佛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萧原一步步向着深邃幽暗的隧道走去,在他背后,那无数九幽之气,组成的团团黑气,似是赶不上他的速度般,被他硬生生拖出了一道道残缺的黑色痕迹,弥漫在洞穴之内。在那黑色痕迹之后,两团淡淡的白色光芒,如黑夜之上的星子般,缓缓却是紧紧跟随而来,没有一丝犹豫,也是直向黑暗之中而去。
在那两团淡淡的白色光芒之后,又有一团光芒,紧随其后而至。那团光芒却甚是奇怪,本是青黄两色交织的光芒之外,却又有一点夺目红光,如血红之瞳般,诡异无比,却在这如此九幽鬼气甚重的地方,毫无阻滞,一往如前。
待那点红色光芒离得近了,才看清,那却是一个容色秀丽的女子,额前贴着一块血红色棱形之状的宝石,那宝石之上却是不断散发出淡淡光芒,直将周围九幽鬼气给硬生生向两边推开。只是这女子,脸色却也是苍白异常,不知是否和这宝石所散发的光芒有无关系。
又百里之外,那尸丘之上,那衣衫褴褛的男子,却是似是心有所感,衣袖一挥,又猛然击碎身前数十鬼骑,转头望去。目光所及,却全是一片薄薄雾色,无边黑气和夜色一同渐渐涌了上来。他神色一黯,轻轻叹了一口气,竟是不顾周围涌上来的无数鬼骑和鬼卒,就那般席地而坐了下去。
他方一坐下,周身便泛起一团淡淡的碧绿光芒,那光芒虽不甚耀眼,但却是连绵不断,从其身侧,由内往外,绵绵不断,布下了数层禁止。那无数九幽鬼骑和鬼卒,甫一接触到这碧绿光芒结成的禁止,便瞬时化为团团烟雾,消失无形。
他盘腿而坐,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执了一根细小的树枝,他眉头紧蹙,不时蹲在地上用手指划着些什么,又不时抬头看看远方天际,远方天际不同于此处鬼气弥漫,一片幽暗,却是有无数火烧云遥挂天空。那些五颜六色的云朵,漫步在天空之上,远远望去,宛如一把出鞘利剑,直透九霄而去。
他眉头微殂,沉思许久,手中树枝却始终不曾落下,这片刻之内,他却是已尽用紫薇星斗,龟甲卜卦,却无论如何都算不出到底那一条路才是生路。突然,一声剧烈的声浪声从远方轰隆传来,他不仅抬头向远方望去。却见数百丈之外,崇山峻岭叠叠重影之下,一条大河似是从天际流下来般,猛然带起一个个巨浪,向着天空之中,那把出鞘利剑奔涌而去。
他突然展颜一笑,喃喃自语,“对啊,我怎么连最基本的五行之法都忘记了。”他手中树枝如急雨般骤然纷纷落下,不过片刻,却是绘了一副包含五行方位的地图。
他凝目注视许久,手中树枝猛然插在其中一处方位,许久才缓缓松了一口气,自语道,“果然不愧是擎苍首徒,竟是将九幽之处,设为生门。”
他搓掌成刀,猛然将那地图毁去,激起一阵尘土,尘土飞扬间,无数鬼骑和鬼卒,被击散成灰。他大步向着一处方向而去,速度之快,竟是人已在百丈之外,他方才迈出去多留下的身影残影还未消散。如此身影绵延百丈,竟是刹那之间,出现了无数个他。
又过片刻,他已在千万丈之外,他突然回头看了看来时之路,淡淡说道,“我还要去救那些小家伙的命,便不陪你们慢慢玩了。”他衣袖轻挥,口中淡淡说道,“咄”,随着他这一声轻喝,他身后所残留的万丈距离之内的身影,却是猛然同时崩裂,无数靠近而来的鬼骑和鬼卒,瞬间被压为齑粉,散于半空之中。
前头尽是不尽黑夜,身后却是百丈悬崖,一座万丈高塔从脚下悬崖直通上天,有无数九幽鬼卒,在那塔身之上,忙忙碌碌。不时有凿砌之声从远方传来。萧原脑海之中一阵剧痛之后,又睁开双眼,双眸之上的那丝瘴气,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消散不见,但是眼中所见,却是如此一番景象。
他只觉心底一阵恍惚,刹那之间,竟是分不清自己,现在眼前所见,到底是真是幻。他只觉脚下生风,整个身体却是不由自主地向着一处方向疾奔而去,刹那之间怕是已掠过千万丈之遥。许久,他脚下清风,才慢慢散去,他缓缓收了脚步,环目四顾,却见这周围却是一片空旷至极,荒凉至极的巨大原野,这原野之上却是寸草不生,甚至连鬼物都不见一个。
唯有前方十丈之遥处,有一张颜色泛黄,看来年代久远的太师椅,那太师椅之后,却有一座座巨大的军帐,这一切看来都是那么诡异和毫不相干,但萧原却隐隐觉得一切却都是那么熟悉。仿佛什么时候,自己也曾在这无尽原野之中,浴血过。
他眼前突然闪过一阵血腥场面,无数衣衫之上尽是血色的身影,在自己面前一个个跌倒下去,他只觉自己双眸之上也是沾染上了一层血雾。头脑之中闪过无数血腥纷乱的画面,他大喝一声,只觉眼前一黑,却是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万丈高空之上却是不知何时,生气了一轮血月,他不自觉地爬起来,盘腿而坐,只觉脑中空空如也,就那般呆坐在原地,双眸痴痴地望向那轮血月。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双眸之中的眼眸之色,也被那轮血月给染成了血红之色,他才缓缓叹了口气,但是却不知道因何叹气。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初始,世间万物,初生之时,应该便是这般模样吧。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不知自己为何而生,不知自己去往何方,不知自己所做何事。周围原野之上的泥土之中,似乎仍旧有无尽的血腥味弥漫而出,仿佛那一场惨烈的战斗,就发生在昨日。只要自己手腕一翻,抓起一抔地上的泥土,还能从那泥土之中,发现那些死去的人的血肉。
他就这般痴痴呆坐在原地,意识却是越来越模糊,精神恍惚间,却见天机亮起一点白光,那白光越来越耀眼,待到近处之时,却发现那却是一个一袭白衣的白发白须老者。那老者手执一把大的出奇的拂尘,一双精光闪烁的眸子之中,尽是苍茫古意。
他环顾四周,微微皱眉,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手中拂尘轻轻一挥,拂去萧原周身弥漫的一层血腥之气,淡淡说道,“你杀孽如此之重,就算舍上她百世修行功德,又怎敢奢求圆满?”萧原只觉无数滚滚黑气从体内不断弥漫出来,但是甫一碰到那老者,拂尘之上拂出来的那团白色气体,便被阻挡了回来。
他继而又淡淡说道,“哎,一切都是孽缘,也不知你是几世修来的福分,竟然能让她痴心到如此地步。你好自为之吧,从今以后,这天道重任,已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你休要辜负她的期盼。”萧原只听他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一切宛如,雾里看花,虽不真切,却都能感知,听得到。
那老者一语已毕,却是再不多话,只是也如萧原那般缓缓坐了下来,盘腿坐在萧原对面,然后只见,无数白色光芒从一点星光开始蔓延而去,瞬间覆盖过了整个原野,那原野之上泥土顿时尽数翻飞,过了许久,又缓缓落下,恢复如初。
血腥之气却也因为这老者的这一举动,而尽除。那老者又淡淡地看了萧原一眼,突然手腕疾翻,一点碧绿光芒从他手腕之中,蓦然生成。那点碧绿光芒,瞬间变成变宽,不过一瞬之间,便变成一把碧绿光芒组成的匕首。
那老者右手手持那把碧绿光芒所形成的匕首,左手食指中指从匕首之上,缓缓滑过。突然,他手腕一抖,猛然插入了萧原胸口。萧原只觉胸口一痛,方才还是空空如也的脑海之中,顿时又涌来无数纷繁碎片,他只觉脑中一痛,却是只觉一层薄薄的雾气,从双眸之上缓缓褪去。
他缓缓睁开双眼,却见自己此刻所处位置,仍旧是那幽暗深邃的洞穴隧道,周围阴气滚滚弥漫,方才所历不过大梦一场,但是后背衣衫却是早已尽数湿透。萧原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位置,那里衣衫完好如初,不见有丝毫破损迹象,但是那种痛彻到骨子里的疼痛感,却是依旧能清楚地感觉得到。
他微微摇了摇头,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衫,又紧握手中那根光滑树枝,向前方大步走去。又行不久,却见前方出现一点白色光芒,再走几步,那光芒却是越来越亮。萧原心中一动,任自己整个身体,沉浸在夜色中,又默默运转全身灵力,体内那碧绿圆珠之上,顿时有万千碧绿丝线,从他体内弥漫而出,散发到他双眼双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