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相传,人身死之后唯魂魄不灭,方历经轮回,转世投胎方得始终。轮回之中,须经七苦,却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修道之人却称之为业障,唯破众生相,方得大道生。
却说,方三十年才得一次的试剑大会,却是在玄道四大掌门的缺席下,草草开场,却是三百年来唯一一次。萧原落在人群后排,眼见那四分纸张瞬间聚成一整副卷轴,那卷轴随风飘散在半空中,却是瞬间变大了数倍。
饶是萧原与那第一殿的殿阁隔了数丈之远,却是仍能清晰地看到那山河社稷图上的景色,那山河社稷图上中间,却是浓墨重笔地绘了一条从左到右蜿蜒无尽的河流,那河流不知是因笔墨所绘的缘故还是其他,其中竟是弥漫着蒸蒸翻滚黑气。
萧原眉头微蹙,心中隐隐掠起一丝不详预感,片刻之后方才摇了摇头,转目向另外的景色看去。那大河两岸却是绘了许多山林草木,丘陵山隘,中间又有蜿蜒小径,亭台楼阁,却端得是一副山河社稷图。
这般细细琢磨间,却突然觉得那卷轴上一股充沛灵气猛然跃出,直冲向自己的灵海。他灵海之内灵力动荡,只觉一阵恍惚,眼前迷离起来,纷纷杂杂的景象从脑海之中闪过,一颗道心却是差点动荡起来。正在这时,他灵台中的那株并蒂六莲,却是在充沛灵力凝聚的灵海中,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一股清正之气猛然涌了上来,将他灵海之中那动荡的灵气,竟是给完全压制了下去,然后倏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心下稍定,只觉那股清正之气却是来得莫名,去得也甚是匆匆,却与数日前那莫名的煞气一般,似是并不是生于灵海,而像是本就存于体内般。
他这般胡思乱想间,却觉周围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待转头去看时,却见那巨大的广场上那数千修道之人,却是有多半目光迷离,神态恍惚起来。然后,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才这山河社稷图所散发灵力,却是这初试的第一关。唯有能破这山河社稷图灵力所化幻境者,方能入图。”却是那站在第一殿殿阁门口的白衣女子,缓缓说来。片刻之后,那从山河社稷图上散发的无上灵力和淡淡光芒,缓缓消散,那数百精神恍惚的人,这才缓缓回过神来,脸上都露出羞赧神色。
自有玄元门的人将方才那些人引出了广场,萧原转头四顾,场中剩余数百人却是服装各异,不过却有四色衣服人数最众。占据东南一角的却是一众身着黄色袈裟的人,袈裟衣襟右侧边缘上却是绘着一株淡淡的菩提树,应是菩提寺众僧无疑。西北一角却是一众一袭青色道袍的修道之人,每人却是都手执了一把仙剑,应是枯木口中所说的清心宗诸人。东北一角却是一众薄纱蒙面,一袭白衣,身形妙曼的一众女子,手中虽无任何法器,但是周身散发的无上灵力,却是不容小觑,当是慈航斋中的人。西南一角却是玄元门中的诸人,萧原一一扫过,发现大多数面孔却并不相识,突然一个满带笑容的秀美脸庞映入萧原眼眸之中。
那秀美脸庞上秀气的眉目之间,却是含了几丝英气,腰畔之间那道白绫随风上下飘扬不定,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却是数日不见的洛诗音。萧原微微笑了笑,突然眼前几道紫色光芒闪过,然后几条身影缓缓立于广场之中,却正是那紫芒山庄的人。立在最前方的一人,突然转回头来,定定地看了萧原一眼。
萧原只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从心底生出,体内灵力竟似是要蓬勃欲出。那人却是微微一笑,缓缓转过头去。萧原心中讶异无比,那人分明是方才回头望向枯木之人,枯木方才分明还诧异其灵力之高怕是已达太清,此刻又怎得又在玉清之下,来参加这试剑大会的初试。他心下一动,脑海中却是掠过一个非常惊人的想法,难道此人灵力之高竟是已臻可随心所欲控制体内灵力充沛和修为高低的境界?
他这般想着,越发觉得那紫衣人深不可测,心下也是起了一丝警惕之心。正在这时,却听那白衣女子朗声说道,“如此,便请诸位道友入这山河社稷图,愿诸位能顺利通过初试。只是,还有一句话,却是四大掌门要我说与诸位听。这山河社稷图中,诸位所历,却是能清清楚楚地映到,这枚玄天昊镜之上。因此,这山河社稷图中一行,诸位只可凭自己修为和道心而过。若是有哪位道友,失了道心,”她话语到此却是一顿,并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场中诸人却都是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意思。若是实了道心,为求胜而设计他人,便是自绝于,修道之路。
她话语刚落,那山河社稷图,却又是迎风一张,又大了数倍,缓缓将广场上的诸人覆盖于其中。萧原只觉眼前一亮,一束巨大的光柱从半空之中,急射而下,然后不待他有所反应,他只觉身躯一轻,却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无数道巨大的光柱急射而下,立在广场上的数百身影,也都在光柱的笼罩下,向半空中的那幅山河社稷图,缓缓升去。远远看去,这数百人宛如数百颗星子般,散落到浩瀚夜空的各个地方去。
那白衣女子目光淡淡地望向那山河社稷图,眉头微皱,薄纱之下,那张看不真切的脸上似是流露出一股不忍神色。一阵轻微的争吵声,却是从身后的第一殿中淡淡传来。她微微一愣,却是先吩咐玄元门弟子,将剩余的修道之人带去后殿休息。那些玄元门弟子虽是也并不清楚,这白衣女子的身份,但方才见她从第一殿中出来,又拿了山河社稷图的一片,想来是门中哪位师叔师伯的弟子,而且身份也定是不低,因此自领了诸位道友前去后殿休息了。片刻之内本是人声鼎沸的广场上,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唯余秋风瑟瑟,和那山河社稷图上散落的无数点点光芒。那白衣女子将手中的那枚铜镜,置于那山河社稷图之下,然后却是又回到了第一殿殿前的台阶上,远远眺望着远方群山白云,目光之间多了几分沧桑和犹疑神色。
通玄山,后山,祖师祠堂。
枯木这一击,虽是并没用上全部灵力,但是却是刺的自以为来敌必经之路。但是他方一刺出,便觉这一击竟是落空了。祖师祠堂中的那人似是已料到,他必定会从哪个方向击来。他心下一惊,却是撤了手中那笤,周身灵力暴涨,瞬间急退了数丈。在未搞清楚来敌身份之前,他不会轻易用上全部灵力和剑意,这一向是他的原则。
然后他只觉眼浅一亮,一个素衣绿裙,明眸皓齿的妙龄少女却是缓缓从祖师祠堂里走了出来,那女子嘴角边却是带了几丝笑意,整个人显得空灵跳脱,唯双眸之中星光点点,似是也含了几分看透这天下世事的沧桑之感。枯木微微一愣,待要开口询问,从那妙龄少女身后却是走出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老者。
枯木抬头望去,却是脸色大变,失声称呼道,“苏师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