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一条小巷的路边,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下了车。
陆征把车子锁好,看向旁边的夜宵小摊,对江诗云说:“上次我们在这里喝过粥,还不错吧?”
江诗云没回话,自顾自地找了张靠近角落的桌子坐下。
时间还不算晚,街道上陆陆续续有行人经过,夜宵小摊的六七张桌子上基本没人。这个时间段来吃夜宵的人不多,摊主阿婆也才刚刚摆摊,都还没开张。
见到陆征走过来,摊主阿婆一眼就认出了他,微笑着招呼道:“又来啦。”
陆征一脸了无生趣,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要点什么吃的好,像上一次一样喝粥?
阿婆盯着陆征看了好一会儿,又暗自瞄了那边的江诗云一眼,满是好奇地小声问道:“小伙子,又跟女朋友吵架了?”
陆征点头:“算是吧。”他心想要是吵架就好了,现在是连吵架都吵不起来,这种既尴尬又憋屈的氛围,难受。
“要不要我再教教你?”阿婆的热心肠一如既往。
“这次……就不用了吧。”虽然知道阿婆在哄女孩子这方面有丰富的经验,但陆征觉得这次未必能从她这里获得什么高招,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缘由,没法对症下药,支什么招都白搭。
陆征要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瘦肉粥,小心翼翼地端了上来。江诗云确实没有什么胃口,一碗粥才喝了几口就不喝了,陆征也只是没滋没味地喝了半碗,然后默不作声地低着头想事情。
看着陆征那张干巴巴的脸,江诗云奇怪道:“怎么,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陆征一愣,抬起头来,然后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没,没什么不高兴的。”说着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江诗云一脸的莫名其妙。
陆征犹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气说:“之前在办公室里……我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了?”
江诗云面无表情,语气平淡:“有点过分?”
陆征尴尬地笑了笑:“也许……也许不是有点,是很过分,对吧?”
江诗云想了想说:“我只是不明白。你要做这种事情,真的完全是被逼无奈,还是……”
“当然是被逼无奈了!”没等江诗云说完,陆征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事先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么,我没这方面的癖好,只不过是形势所逼,我控制不住自己。”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江诗云审视着陆征脸上的表情,“所以你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解决身体上的问题,而没有动过一丝一毫的邪念?”
江诗云这种“温柔式”的问话让陆征很不自在,但出于对她的愧疚,陆征也只能默默忍受下来。
陆征好声好气地说:“确实,后来我主观上是想……想继续那种事情做,但那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吗。”
江诗云不以为然:“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生殖器,我很怀疑。”
陆征顿时无言以对,他料想不到江诗云这样一个漂亮可人、成熟稳重的女孩子,竟然堂而皇之、毫无顾忌地说出如此露骨的话。
他用勺子默默地搅动着碗里的粥,片刻之后,他试图转移话题:“咱们,就不提这件事了吧。”
“要提的是你,说不提的也是你,怎么,还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江诗云轻描淡写地说着,话语中隐隐带着些嘲讽的语气,“做都敢做,现在又觉得羞耻难堪,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
陆征只能无奈地苦笑。
江诗云继续说:“一个大男人,瞻前顾后,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凡事但求问心无愧,那么你现在问心有愧吗?如果再回到那个时候,你又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陆征随口答道,“反正当时我就想那样做,但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很龌龊,很恶心。”
江诗云凝视着陆征那双躲闪的眼睛:“龌龊?恶心?”
陆征低下头,不敢与江诗云对视,他喃喃说道:“难道不是吗?用嘴巴去……去弄你的那个地方……”
江诗云陷入了沉默,不知道是因为难为情,还是在生气。
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陆征觉得每一分一秒都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你嫌它脏?”不知过了多久,江诗云突然开口。
陆征一愣,那只拿着勺子的手停了下来,碗里的粥也不动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我只是觉得用嘴……不太合适。”
“那你觉得用什么合适?”江诗云问。
陆征意识到江诗云仍在他的动机,于是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真的不是想要玩弄你的身体。”
“是啊,你不想,却还是玩了,还玩了好几个小时!”
“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嘛,我那是身不由己。”陆征眼下可真是有苦难言,“再说了,你不也是很爽吗?我堂堂陆大少,还从来没有用嘴巴帮一个女人干过这种事,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江诗云语气不善地说:“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陆征把手里的勺子在碗边上轻轻地敲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将勺子放下,露出他那标志性的有点贱的笑容:“谢就不用了,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下次你也用嘴帮我弄一下。”
江诗云脸色一沉,扭头看向了别处。
“怎么,不愿意?”陆征倒是来劲了,“真是小气!”
与陆征的嬉皮笑脸形成鲜明的对比,江诗云显得极为冷淡平静:“现在我明白了,我不过是你泄欲的工具。”
“这么简单的问题——现在才想明白?”陆征吃惊道,“你是我的女人,不是我泄欲的工具是什么?莫名其妙。唉,不知是谁当初说要给我做牛做马来着……”
“是我说的。”江诗云头也不回,只有声音传出,“放心好了,我不会食言。”
“谅你也不敢。”
陆征说完也扭头看向了别处,他还想说点什么,却再也没能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来。
还没热闹起来的街市,似乎已经开始变得冷清。街边夜宵小摊的十来张桌子都是空空如也,唯独有一张桌上坐着两个人,但这两个人如同空气一般,没有任何的动静,也没发错任何的声响。
他们一动不动,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在执拗着什么。
过得不知多久,陆征深吸一口气,回过头,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陆征把车子开得飞快,正如他此刻心中的情绪和脑中的思绪飞快变化一般。不断后移的都市夜景,在不断模糊划过的霓虹灯彩,都使这个夜晚笼罩上一层朦胧的色调。
江诗云坐在后座上,没有贴着陆征,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用她的双臂搂着他。她端坐在那里,像一尊美丽的塑像在光影之间展出,夜风吹散她的青丝,使她单薄的身影更显柔弱。
陆征知道江诗云在生气,他也在生气,至于他在生气什么,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或许只是单纯地配合江诗云而已。
现在他脑子里乱哄哄一片,根本没法静下心来。
突然前方光芒一闪,陆征猝不及防地抬眼看去,一辆重型大卡车已经近在咫尺!
震耳欲聋的鸣笛声让慌乱中的陆征更加手足无措,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地转身抱住江诗云,弃车往旁边跳开,这一连贯的动作只在眨眼之间完成,一气呵成。
砰!
重型大卡车把小电车撞得破碎,残骸飞出几十米开外。酿成车祸,重型大卡车的司机非但没有把车停下来,反而一踩油门,让车子飞一般往前冲。
看着重型大卡车飞速消失在黑暗中,陆征气得破口大骂。
两人双双滚落在地上,江诗云正压在陆征身上,陆征双手紧紧地抱着她,感受着这副娇躯的柔软,听着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嗅着那如兰般芬芳的气息,他的烦躁莫名地渐渐平息下来。
扶着江诗云坐起身,陆征看向不远处的小电车残骸,暗叹道:“真是祸不单行。”
“打电话报警吧?”江诗云轻声问。
陆征也正有这个打算,但瞬间想到了什么,摇头说:“算了,报警的话,我们的身份就曝光了,你也不想出现在新闻头条上吧?”
江诗云有些惊讶:“难道要让肇事者逍遥法外?”
“当然不能让他逍遥法外。”陆征说,“但报警也没用。”
“为什么?”江诗云不解。
“因为……”陆征神情凝重,“这车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准确地说,是冲我来的。”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
“直觉?”
陆征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一转话题:“你没事吧。”
江诗云试图站起来,但随即紧皱眉头,不过最终还是勉勉强强地站稳了。
“伤到脚了?”陆征关切地问。
江诗云点了点头,刚才滚到地上时,擦伤了右脚。
陆征笑道:“你的脚真不争气,每次都是它挂彩,这一次我可不背你回去。”
江诗云默不作声地转过身,朝家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去。才走了没几步,突然感觉腰上一紧,身子一轻,然后双脚就离开了地面。
陆征看着怀里的江诗云,一本正经地说:“这一次我抱着你回去。”
“我穿着裙子。”江诗云提醒道。
“没事,大晚上的没人能看到。”陆征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下意识用手扣住了江诗云的裙边。
江诗云把小脑袋往陆征胸膛上埋了埋:“我看不懂你。”
陆征笑道:“哪里看不懂?”
“哪里都看不懂,你太复杂。”
“我一点都不复杂。”陆征边走边说,“你看到的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这个人并不善于掩饰。”
“睁着眼睛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