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上官月鹤这话,齐妙仪心下大惊,口中不禁再念出‘阿婳’二字,对眼下的情况有太多的疑问。
但这个时候上官月鹤没有时间再与齐妙仪作太多的解释,只能尽快将齐妙仪这边的问题处理妥当。
待上官月鹤终是将齐妙仪送回齐府时,却是不禁有几分欲言又止之意。看着齐妙仪匆忙被齐大人接入府中的身影,上官月鹤轻叹一生,皇后失踪之事,终归是没有对齐妙仪说出口。并且,这时候,确实不能将这件事对齐妙仪说明。以齐妙仪的性子,若是知晓此事,怕是会坐不住。
若放在以前,上官月鹤是绝对不相信后宫中能有这般纯粹的情谊。但齐妙仪待楚轻凝这般,上官月鹤却是意外了。
也不知是从哪里听到得风生,上官月鹤隐隐是听说齐妙仪之所以会入宫,是为了给自己的兄长报血仇。
想到叶落云,叶家的衰落,齐妙仪在上官月鹤心中的模样,竟又多了几分色彩。这个女子,倒是不一样的。
心头一抹异样的情愫倏然萌生,上官月鹤神色一震,身上却是渗了几分冷汗。
现在朝中局势动荡,上官月鹤乃是晏啻的心腹,不知有多少人想揪住他身上的过错,将他彻底摧毁。这次的山匪一事,就是有人指使。只是这些人被抓之后,竟然全部毒发身亡。
现在他明知道这其中问题,却愣是没有线索能让他继续往下再查下去。
早在之前,上官月鹤与齐妙仪之间就传出过谣言,这次要是真被人揪住,就真不可能全身而退。
所幸,现在这事情已经被控制住,待齐妙仪回了齐府,而齐大人又能坚定言辞,齐妙仪这边,就生不起什么风浪。
上官月鹤将视线从齐府挪开,再对香荷与月华叮嘱了几句,便是迅速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晏啻从凤雎宫中出来,脸色阴沉,周身尽是冷肃之意。
青竹忙不迭的追出来,眼中满是焦急之色,可青竹却是不敢近晏啻的身,更不说问楚轻凝的情况。
待晏啻离去,青竹只得颓然的退回凤雎宫中。青竹虽对楚轻凝一片忠心,然在她只是一介宫女,太过渺小了,渺小到,她竟什么忙都帮不了。
“皇后娘娘,都是奴婢没用。”
看着那日楚轻凝曾坐过的地方,青竹踉跄的跪了下去,以手捂面,“若是娘娘有半点差池,奴婢绝不独活。”
青竹的眼中尽是决绝,此刻在这双眼睛中,更有对自己力量薄弱的愤恨。
大殿之中,晏啻坐在龙案之前,神情威严。而在这肃然的大殿之下,也只有上官月鹤一人。
“赵、刘两位将军已经兵至城门,无视圣意。但不知,覃、陈哪家与其有所勾结。”上官月鹤沉然开口,身上的衣裳有了不少褶皱,这一夜一日,上官月鹤四处奔走,没有任何时间停歇。
“让朕早日处决楚清风的折子又来了几道,哼,这些人,倒真是跟覃、陈两家站到一条线,都忘了坐在龙椅上的人姓什么了。”晏啻冷斥一声,一落奏折被重重的砸到了地上,“以为处死了楚清风,往后这军中的人就都是他们的了。”
“依皇上之见,这次,到底是哪家动的手?”上官月鹤看了地上的折子一眼,眸色又是一暗,现在事情突然袭来,他已是无暇去查清证据来为楚清风脱罪。
在这个当口上,若是再有人继续推波助澜,楚清风难逃一死。
“陈家,”晏啻眸色微敛,“但覃家打的是坐收渔翁之利的主意。”
“太后那边,”上官月鹤神色一跳,他本以为,这次按耐不住动手的会是覃家,毕竟陈太后尚在。
见晏啻面色阴沉,上官月鹤未在往陈太后这事上多说。
“皇上,若是陈家起了以下犯上之心,不如,逼着覃家不得不淌这趟浑水,这样一来,我们的时间就多了。”上官月鹤早已寻思了应对之策,眼下最关键的就是时间了,如果能将赵、刘两位将军的兵马拖住,待贺将军的兵马一到,不论是陈家还是覃家,都逃不掉。
只是,皇后失踪,不知是陈家还是覃家的人所为,若是皇上有意保全皇后,这些事施展起来,均不会如何顺利。
按着上官月鹤的观察,皇上自是不可能弃皇后于不顾。
“依臣看,覃家如今除却覃老外,最有谋略胆识的,当属覃应然。朝中不少年轻的,都与覃应然来往甚密。若是覃应然有什么事,必能让覃家大乱,而如果这动手的人是陈家,陈、覃两家这矛盾,便出来了。”上官月鹤缓缓道,眼下他已有一计。
覃应然能在覃氏一族中有如此地位,自是不可能轻易就会中招。但眼下这种局面,任何风吹草动,均可引起覃、陈两方的猜忌。只需如此,那便够了。
“不急。”晏啻沉默了许久,终是否定了上官月鹤的提议。“你先查清楚,到底是哪方抓了皇后。”
“陈、覃两家已蠢蠢欲动,皇上,万不可给他们时机。”上官月鹤心中知晓皇上这般命令的缘故,但若给陈、覃两家缓和的机会,往后的事,只会愈发难办。
“朕知道。”晏啻神色微变,神色有些不耐。
上官月鹤虽为臣子,此刻却如何也不肯退去。
“上官认为,楚清风一案,覃家是否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晏啻沉默已久,见上官月鹤僵持在殿下,不愿离去,终是开了口。
上官月鹤神色微惊,忙道,“楚轻风之事,正是陈家在后推波助澜,与覃家的关系,应是不大。”
“嗯,”晏啻淡淡应道,随后神色一凛,“朕今日会宣覃应然入宫,陈家那边,你不可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不管是何情况,务必确保皇后的安全。”
“是,臣遵旨。”上官月鹤心下微松,随后退去。皇上此刻能有此一言,便是在皇后一事上作了退让。
覃应然二十有三,生得风流俊逸,惹了城中不少闺中女子萌动了芳心。不过覃应然却是应付有余,从未与哪位世家小姐走得亲近,却又能牵动这些世家女子的心。
覃应然家中仅有两名侍妾,并未迎娶正妻,太皇太后在世之时,曾动过给覃应然赐婚的念头。在覃家的这辈孙儿之中,太皇太后是极欢喜覃应然,只是太皇太后去得太快,这些事亦被耽搁下来。而对晏啻而言,他自是不可能让这些世家联姻,坐大权利。
自覃氏太皇太后到陈太后,外戚的势力在朝中不断扩大,晏啻就下了铲除之心。而这种外戚揽权一事,晏啻更是排斥。
当初太皇太后做主为晏啻选了楚轻凝为后,楚轻凝并无势力强大的娘家相衬这点,却是让晏啻免了些许顾虑。
即使晏啻也曾动过要纳世家女子为后的念头,但要借着皇后家族之力来削弱覃、陈两家之势,无非是压二助一的举止。若皇后之族再起,形成三方之势,无疑会让朝中局势更乱。
是以,覃、陈两家要除,晏啻却不会再扶持任何外戚。但楚清风性格忠厚,才让晏啻动了栽培他的意思。
覃应然身着黑色朝服,神色如常,待步入大殿见到晏啻之时,亦是规规矩矩的行了君臣之礼,半点也看不出是起了谋逆之心的乱臣贼子。
“皇上,”
“赵将军、刘将军私自带兵逼近城下,爱卿认为,该以何罪论处?”晏啻缓缓起身,站在大殿之上,虽为询问之意,却尽显威慑。
“皇上该不会以为,臣有谋反之心,这城外的兵马,是臣招来的吧。”覃应然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
“朕有这样说么?”晏啻勾唇一笑,慢慢坐下,他倒是没想到覃应然会这样说。
在覃家当中,确实只有这个覃应然,让晏啻不得不过多防范。覃家本以覃老为尊,不管如今覃家如何分割,那些下面的人,听从的都是覃老的命令。只是覃老年岁已大,活不过多少念头了,待覃老一死,覃家自会成为一盘散沙。但偏偏出现了一个覃应然。
“不管皇上信不信,覃家,绝无逆反之心。城外的兵马到底是谁暗自召集,覃家虽是不知。但,覃家愿为皇上分忧。”覃应然微伏下身,不卑不亢。
“覃家忠心如此,朕,甚感欣慰。”晏啻嘴角的笑意渐渐凝结,整个大殿之中的气氛,更显凝肃。
“皇上,祖父年事已高,神智已不甚清醒,一些事情,恐会处理不当。这半块兵符,是祖父特地让臣来交给皇上。”覃应然从袖中拿出一物,正是半块兵符无疑。
覃老乃是太皇太后的亲弟弟,先帝在世时,特赐了半块兵符给覃老,用这块兵符,可调用十万兵马。
晏啻眸色微沉,并未出声。
“皇上若还不信,可以将臣幽静在皇宫之中,臣任凭皇上处置。”覃应然双手托着兵符,身上毫无锐气。
晏啻冷嗤一声,豁然起身,“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