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娜和艾拉对鲁?高音的领袖之位志在必得,不顾深夜把大家召集至此,又自信有刺客晓作为靠山,几番言语下来,便已经占得了上风,就等黑魁知趣地放出让贤的话来,一切就显得顺其自然了。
这里毕竟是死灵法师控制的地盘,虽然法师三巨头都在现场,但是无名和奥维利亚作为族外之人肯定不具备竞争领袖之位的资格,黑魁势单力孤,并且根据吉娜姐妹对黑魁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热衷于名利地位的人,否则,当年里维斯也不会把位子传给了他的那个不成气候的儿子,以至于酿成这出世仇之战的惨剧了。
黑魁为人最大的优点恰恰也是他最大的缺点,无论对于亲人还是敌人都过于的仁慈和不加提防,这一次,如果不是无名发现了艾火文的阴谋,单凭一个心地善良的黑魁,只会永远都被蒙在鼓里,至死都不明所以。
吉娜姐妹想要把领袖之位揽入怀中,虽然大部分出于振兴涅格罗斯家族的私心,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不想让鲁?高音落入黑魁这样一个根本不适合作为领袖的人手中,在她们看来,黑魁或许是个优秀的战士,却肯定不能领导魔法之城的臣民们走向新的时代。
所以,吉娜和艾拉姐妹对于黑魁是否会接任领袖之职这一问题早已经是心中有数。但是出乎她们意料的是,他竟然一开口便说有不同的意见。两个妇人的脸上骤然没了笑容,尴尬地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来。
“黑魁大人有何指教尽管直言。”
黑魁没有理会吉娜的问话,站起身径直走到了刺客晓的跟前,虽然他只有二十几岁,脸庞上还略显稚嫩之气,但是大概是刚刚经历过与侄子艾火文的大战,此时眼睛通红,眉宇之间似乎还有残存未去的杀气。
“我听说了您的身份,对于先前在尊驾面前的不敬深表歉意!”他一开口竟然说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刺客晓自从被鲁?高音的人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各种各样的尊敬和敬畏的言辞便从四面八方袭来,包括吉娜姐妹在内的死灵法师自然不用说了,号称法师三巨头的无名和奥维利亚也早就对他礼遇有加,现在,黑魁又自己主动示好,看来自己这身几百年不死的臭皮囊,在魔法之城中还是有颇高威望的。
刺客晓摆摆手,示意以前的事无须再提。
只听黑魁继续说到:“尊驾身为先祖Intee的弟弟,环顾当今天下,资历之深无人匹敌,在下不才,想问您一个问题,万望尊敬爱不吝赐教!”
“赐教万不敢当,只能说如若知晓一定据实回复。”
“好——我想问的是,您是否知道先祖Intee建立鲁?高音的目的所在?”
当年Intee跟随叔父Horazon被他们自己流放至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们对于发生在刺客部落的那场兄弟阋墙所造成的恶果的反思。刺客晓——也就是兄弟中的老三Felee——当时年纪太小,只是对于在动乱中被加之在自己身体上的伤痛心有余悸,但至于Intee远走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即使经过了几百年断断续续的思考,却始终也未能探得一二。
Vizjerei部落自从神话年代就已存在,向来是以使用魔法而著称,那场内乱之后,刺客晓统帅的刺客部落转而修炼控制自然力的魔法,依靠极具创意的装置和神奇的物品去对付敌人,所以,从那时候起,刺客使用的技能被世人成为“物”;Intee创立的法师一族则走上了另外一条路,他非但没有废弃魔法,反而对其逐步改良和完善,开创了“法”“术”“巫”“幻”四个字诀,黑白两种魔法体系……
刺客部落最终毁于一场瘟疫,刺客晓对于部落的改良戛然而止,无法评说其功过是非;他的哥哥所创立的鲁?高音屹立数百年,人丁兴旺,即使是暗黑魔神也不敢轻易涉足,不能不说是Intee创造的极大的成功。然而,这场两大家族之间爆发的世仇之战的始作俑者恰恰也是Intee自己——只是作为鲁?高音人民心中的先圣,没有人原意归咎于他罢了。
至于黑魁问起的关于Intee创立鲁?高音的目的,那在刺客晓来看来则是显而易见的:魔法之城就是Vizjerei的延续,Intee寄希望于在这里重新创造一个自己熟知的部落,在这里,人们存在的依据只是对魔法的单纯研习,不受世间俗物的打扰,幸福美满的世外桃源。
黑魁说:“我也认为先圣最初的目的是这样的。但是为什么在他之后,一代又一代的鲁?高音领袖的统治之下,魔法之城会最终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呢?”
这个问题超越了刺客晓的认知,虽然他与鲁?高音的年纪相仿,却无法从一个人的角度来衡量或者评判一座城市的兴衰,更何况是哥哥一手建立起来的城市。既然黑魁话里有话,那么还是听他怎么说吧。
黑魁道:“绝对的权利势必导致堕落,既然鲁?高音存在的目的只不过是热爱魔法的人们的学习的地方,那么它又因何一定需要一个领袖呢?”
吉娜再也听不下去了:“数百年来都是如此,先祖的定制怎可随意改变?”
“先祖可曾说过鲁?高音一定要有一个领袖?”
“那,倒没有!可是——”
“过往的事实不代表将来的必然,我的建议是取消鲁?高音的领袖设置……”
一语既出,举座皆惊。死灵法师一族中爆发出不满的声音,但是限于吉娜和艾拉都无言反驳,她们也只好尽量压制着情绪。
无名先前并不知道黑魁会放出这番言论,此时他显然应该站在自己的学生的一边。在他看来,黑魁能够骤然提出这个观点,显然是早已经在私下里酝酿了很长时间,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才会最终促成了他的一吐为快。但是终究他资历尚浅,仅仅凭借理想化的理论暂时压制住了吉娜姐妹的观点,但是如此决定鲁?高音命运的大事终究不能草率做出。更何况,自己身份特殊,如果开口支持吉娜姐妹的话自然顺理成章,但是如果他站在黑魁一边,难免会授人以话柄,步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所以他干脆继续不发一言,静观其变。
吉娜和艾拉心有不甘,此时想到了一旁的刺客晓,看来只能借助他的威望了。
“尊驾可有高见?”
刺客晓轻咳了一声,此时吉娜姐妹把这个烫手的话题扔了自己,大概是抱定了他肯定会支持她们的信心。一边是兄长的直系后人,另一边是有那么点道理的法师黑魁,看来想要立刻分出个孰是孰非还的确不是那么容易。作为一个外来之人,虽然顶着先圣弟弟的光环,如果一言不慎,恐怕立时就会变成不受欢迎之人了。
刺客晓左右为难之际,忽然灵机一动:“我有个折中的办法,或许更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