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觉得跟瑞达和伯纳之流交谈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同时为自己竟然混到了与他们这样无知的人为伍而感到深深的懊悔。他们对于常识性的东西极度缺乏,并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常常把无知作为互相取笑的资本,就好像借助一场哄笑就可以把自己的地位提升到一个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一样,殊不知那在稍微有些头脑的人看来都无非是一场哗众取宠的闹剧,非但不足挂齿,更是愚不可及的行为。
就拿这次找寻密室的计划来说吧,虽然彻头彻尾都是妮娜一个人的计划,但总归是瑞达率先提出,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总归自己应该比较上心一点,更何况几个人挤在学校旋梯的角落里谈论这个惊天的谋划,如此郑重并且隐秘的情形下,瑞达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地插科打诨,再加上伯纳和埃迪两个跟屁虫在旁一唱一和的,把原本商谈中的大计接近搅和成了满场嬉笑闹剧,这让原本就没有多少耐性的妮娜早就有些怒火中烧了,不过她极力平复着自己的不满情绪,尽量把慢慢扬起准备随时在瑞达他们脑袋上重重的敲上一下的拳头重新压了下去。
按照妮娜原本的脾气秉性,或许早就拂袖而去了,哪里还肯与他们白费唇舌。不过这次的情况不同,因为莺歌大厅中的那个密室的传闻一直以来从未间断地撩拨着她的好奇之心,即便没有这次瑞达的求助,或许哪一天她自己都会不计后果的展开行动,一定要把这个在别人看来是个无法企及的禁忌和秘密搞个清楚方才罢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妮娜提出探寻密室的这个计划并非是依照瑞达的设想而来的——她看似依靠严密的逻辑关系把两件毫不关联的事情连缀在了一起,没有让瑞达产生出丝毫的怀疑,不过说到底妮娜只不过是希望借助这个由头顺便完成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罢了,至于事情的发展方向就是是否能够如她展现给瑞达他们的计划那样顺利进行,这并不是她所关心的问题了。
所以说到底妮娜的意图无非是打着别人的幌子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完全没有理由因为三个笨蛋的无知表现而轻易放弃。至于他们甚至连明天是什么日子都不清楚这件事,也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哦——”伯纳听了妮娜耐心的解释,似乎有些明白了,“你是说每年先圣的诞辰之日魔法学校都要放假一天?”
妮娜点点头,轻舒了口气。
“可是,我怎么对去年的假期毫无印象呢?”伯纳却还是不依不饶。
“对了,我想起来了——”瑞达忽然想到了什么,“去年的那两天我们三个刚好逃学去城西的食品作坊玩了,那头屁股上有颗星形胎记的奶牛还踢了你一脚,后来你跟你父亲说伤口是午饭时不小心坐在热煎饼上不小心烫伤的……”
“奥——早知道那天放假我就不会担惊受怕的逃学了。”
妮娜见他们又把话题扯远,这样下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把计划的细节最后敲定了。明天对于这个计划来说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偌大个学校空无一人,这种情形一年才会出现这么一次,如果跟着他们东拉西扯的没完没了的,恐怕一两天的时间都会在这种毫无意义的闲话中悄然逝去了,所以她双臂在众人面前用力一摆,在险些一巴掌拍倒伯纳的脸上后,这才算终于给他们之间关于那次与奶牛邂逅的话题画上了个句号。
“那么,说说你的计划吧……”瑞达对刚才的话题还有些意犹未尽,悻悻的问妮娜。
“我们明天混进学校,在莺歌大厅内大肆搜罗一番,肯定可以找到密室的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找出那封密信……”
伯纳和埃迪听得目瞪口呆,他们原本以为妮娜已经有了万全的计划,却没想到原来她也不过是毫无准备,而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念头就要贸然行动,这与瑞达的做法如出一辙,只不过是风险更大罢了。
他们见瑞达一直点头不止,就知道这对兄妹肯定是铁了心的要拖他们下水了,只不过妮娜的计划是在有够简单的,连一向头脑笨拙的伯纳都觉得这样实在有些不太靠谱,准备出言劝阻了。
话未出口,一个身影自四个人的侧面闪过时骤然停了下来,来人转过神来,两只小眼睛透过深度近视眼镜盯着四个孩子,好奇的神情中还带着些许说不出来的意味。
“原来是埃迪、伯纳,以及——大名鼎鼎的卡梅隆兄妹,你们在午饭的时间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不知道意欲何为啊?”
四人一惊,发现来人竟是大卫?琼斯老师。
大卫?琼斯是今年刚刚加入到魔法学校的教师队伍当中的,在前几天的开学典礼上法布斯校长照例向全校师生介绍各年级的任课教师,轮到他的时候校长只是简单的说琼斯老师将任教于黑魔法学院,主要教授学院一年纪新生和二年级学生的《黑魔法概要》。
这门课程先前一直是希德院长教授的,不知何故更换给了这位新近才来的琼斯老师,更奇怪的是在鲁?高音这个极少有外来的陌生人的地方,人们互相之间大多彼此熟稔,却似乎没有人知道这个琼斯老师的底细,连学校内最为精通小道消息的高年级学生四处打听之下,也只是了解到他似乎和迪卡凯恩是故交,并且由他介绍来到这里任教的,其它更多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作为瑞达的老师,琼斯已经在新学年里上过了几堂课,与一贯幽默风趣的希德比起来,他的教课方式简直可以用死气沉沉来形容,原本欢声笑语的《黑魔法概要》课上现在一片死气沉沉——当然这并不是瑞达讨厌这个新来老师的根本原因,更让他不能容忍的是琼斯总用他那副特有的沉郁的腔调与其交谈,并且,每次这样最终都会不欢而散收场的交谈,他都要一成不变的以“卡梅隆先生”这个称呼开头,令得瑞达格外不舒服。
他对每个学生都直呼其名,为什么单单要以姓氏称呼瑞达一个人呢——瑞达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只是觉得这个大卫?琼斯古怪异常,与希德简直没法相比了。
现在,瑞达终于发现他并不是只针对他一个人使用姓氏了,第二个受害者是妮娜——魔法学校中另外一个卡梅隆。
妮娜早就从瑞达口中听了不少有关琼斯老师的非议,不过她对此大多报以不以为然的态度,一来她认为对于瑞达这样的学生,或许只有为数不多的诸如希德这样的老师才会得到他的肯定;二来琼斯老师只是任教于黑魔法学院,于她根本就毫不相关的……
这次算是妮娜和琼斯老师的第一次直面,老实说她也不喜欢被人以姓氏称呼,而且他刚才突然冒了出来,把正在聚精会神的“密谋”中的妮娜吓出一身冷汗,只这一点就更令她恼火了。不过妮娜与瑞达不同的是,即便她不喜欢一个老师,但最起码还是会在表面上展现出来对他的尊重来,再说还不知道琼斯老师究竟是什么时候走到近前的,他们之间的计划是否都被他听了去,是有必要在言辞上对其遮掩和试探一番的。
于是妮娜故作轻松的说到:
“伯纳正在给我们讲一个关于奶牛屁股的笑话,您知道这个话题可不适合在餐桌上进行的……”
“哦?”琼斯老师的双眼中透露出一凛狡黠,“难道这个笑话中还包含了莺歌大厅的密室这样的桥段吗?”
只这一语,瑞达和妮娜便已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宣告破产了——这个狡猾的大卫?琼斯的耳朵还真不是一般的长,躲在角落里低声细语的密谋也会被他发现。不过按理说这属于作案未遂,琼斯老师总该不会过分为难他们,把他们的计划捅到两位院长甚至校长法布斯那里去吧?
四个人心下惴惴不安,苦思着脱身之计,不料琼斯老师率先大笑起来:
“年轻人有几分好奇之心可以理解,这个世界存有无限玄妙,如果每个人都安于本分,人云亦云得过且过,那是决计无法在变革中适应新的环境,最终被淘汰出局的——我不像我们的校长大人以及其他老师那样冥顽不灵,更懂得顺应潮流的应变之理,所以并不觉得怀揣一颗猎奇的心是多么危险和不可理喻的事情……”
“这么说,您不会惩罚我们了?”伯纳从琼斯老师的话中归纳出这样的结论,有点不敢相信地问到。
“不——”
“不?不惩罚还是不会不惩罚?”四个人都糊涂了。
“非但不会惩罚,还会对你们的行动施加帮助——你们不是想找密室吗,我可以领你们进去……”